「一開始我真的想殺死你的心都有。」東清梧扭頭看著她的眼睛，「真的。」
撞破了未婚夫和妹妹的歡好，除了憤怒與尷尬之外，更多的是自尊被踐踏的恥辱。她是有著傲骨的人，她可以在自己做錯事後賠禮道歉，卻不能容忍別人羞辱、詆毀她，這是人都有的底線。
而東清梧的底線，就是自尊。
東清桐看進她隱晦不明的眸子裡，是一張卸了狀後略顯清純的臉，她點頭，也很誠實的說：「我知道，看得出來。」
東清梧只是想殺她，但如果換做是她，她可能已經拿刀把人殺了。
這就是差距，東清桐自知卻不自願的差距。
「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和他既然相愛，為什麼就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親自撞破那種事情才肯向我坦白？我不是喜歡自討沒趣的女人，這一點大家都應該清楚。」
「因為我討厭你啊。」東清桐低頭摳著手指，「我跟承景說，我會等他自己選擇告訴你還是隱瞞你，他一開始就要告訴你是被我攔住了，我想看你痛苦的樣子，我想讓你也嘗一嘗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滋味。」
「事實上你成功了。在那之後我一直痛苦的要死。」東清梧語氣輕鬆，似乎那時候心痛難忍的她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她說：「不過後來我發現，我也不是多喜歡方承景。會對他那樣依賴，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移開視線去看一看別的男生，等我想明白的時候，我已經嫁人了。」
嫁給一個足夠讓她痛苦一生的男人。
東清梧又想落淚，她發現自從遇上龍天堯，她的淚腺就如噴泉一樣發達，眼淚說來就來。
「至今為止我認為能夠比過你的事不多，嫁了一個好男人，這是最重要的一件。」東清桐用潛在含義說，她不待見那個陸天堯，雖然長的是百里挑一。
可單憑他在緊要關頭和東清梧離婚這件事來說，東清桐對他本來就不多的好感度直線下降到負數。
東清梧沉默著，不知是默認了她的說法，還是想不好該怎麼反駁。
她薄唇緊抿，表情無常。
東清桐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她開口，本來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她只能縮進被窩裡躺著，她轉過身去對手指反省，是不是自己又說錯什麼話了，他們不是離婚了麼？
房間裡的吊燈亮著，溫暖的光籠罩著姐妹兩個，東清梧保持著沉思的姿勢一動不動，又過良久，她扭頭看向東清桐，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著，卻還是輕聲說：「對我而言，他是一個好男人。」
語畢，關燈，睡覺。
「別人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東清桐翻個身正面朝上，她輕聲嘲笑。
「回頭有用嗎？撞都已經撞上去了，痛也痛過了，你回頭也無濟於事。」而且，即便有回頭的機會，她東清梧說不定還是會一頭撞上去，誰讓那堵牆裝修的那麼華麗，那麼引人。
東清桐說：「很多人都說你和爸爸的性格一模一樣，我過去不相信，現在我信了。你們都是悶頭衝到底的類型。」
和爸爸很像……
東清梧不知道該接些什麼。
「你和爸爸怎麼了？」東清桐突然問，「媽媽跟我說你和爸爸最近的關係有點冷，問你們你們誰也不說。剛才吃飯我就看出來了，的確怪怪的。」
兩個人對彼此似乎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確切的說，是東清梧單方面對東繁海像個陌生人，東繁海對她反而比以前更疼愛，疼愛到像是有愧疚一樣。
「沒什麼。」東清梧在她疑惑一分鐘之後回答，語氣裡有些疲憊和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意思。
東清桐說：「東清梧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這點，心裡有那麼多的事情就是憋著不說，最後難受的還是你自己。就像小時候一樣，我偷偷剪破了你的洋娃娃，你只會一個人抱著洋娃娃哭，在大人面前永遠都是保持沉默。這一點真討厭，真的。」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或者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東清梧在被窩裡握住她的手，「你們終有一天會知道一切，晚一天知道就可以多快樂一天。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我只是希望你和清姨能夠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剩下的罪過讓我一人承擔就夠了。
東清桐明亮的雙眼在黑夜裡閃著星光，沉默的人換了一個，變成她一言不發的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久久。
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鋪墊該怎麼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奈何東清梧沒有一句是按套路來的，甚至說的她都聽不太明白。
她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想和東清梧攤牌，心裡有些忐忑和緊張，怕什麼？怕一說出來兩個人的關係又僵到原點；怕一說出來家裡又是一場暴風雨；怕一說出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被當成是討好。
該說的遲早都要說，與其有一天被人揭發還不如自己承認。
東清桐舒了一口氣，說：「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當初你在夜店被人偷拍的事情，是我間接造成的。」
「一開始我只是想找人作假，隨便拍幾張你在夜店喝醉的照片以此要挾你，讓你自覺離開承景。可後來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在我的計劃之內，我只是僱人拍你的照片，沒想到他竟然拍下了那種……後來的一切就都變了，他用那種東西來威脅我要錢，五百萬，我拿不出那麼多，他就散佈了出去。我真的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我沒有要讓你難堪的意思。」
一口氣說完這段話，她咬著下唇，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亂跳。
身旁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呼吸聲都未曾改變過節奏，東清桐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自己鼓起的勇氣是不是白費了？
是失落？是慶幸？
東清桐不知道。
她扭頭在黑夜中試圖尋找東清梧的臉，尋找半天無果，只能低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閉上眼睛睡覺，閉眼的剎那她似乎看到了一閃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