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東清梧迎著陽光瞇瞇眼看他。
楚歌的樣貌在陸天堯他們之中並不出挑,一張極具書生氣息的臉,柔和的五官看起來很舒服,笑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彎成一條線,會讓人由心感覺到這個人可以信任。
只是東清梧不知道,楚歌就是靠著自己這張無辜的臉騙了少女的心。
「嗯?是不是突然發現我很帥?」楚歌的臉皮一向很厚,被人盯著從來都是臉不紅氣不喘,更何況是這樣一位大美女。
只是今天不知怎麼的有些彆扭,心跳的很快,他不動聲色的調笑,緩和自己狂亂的心。
「你一直都挺帥的。」東清梧很善良,她回憶著說:「那天,你出現在病房門口,把金姝允氣跑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帥啊。」
「對,那算是我們正式的初次見面。」楚歌也想起來那天的事,咦了一聲,他饒有趣味的看著她說:「聽你的口氣,你對我氣跑金美女的做法挺開心的啊。嗯,我一直以為你是聖母來著。」
真的是一直以為東清梧是個聖母,對誰說話都很禮貌的微笑,談吐間也不顯疏離和冷漠,對和丈夫有曖昧關係的女人還能平靜對待,不是聖母是什麼?
楚歌自己想著,還很贊同的點頭。
東清梧啞然失笑,「不要把我是人類的關鍵給忽略好嗎?」
「好好,我這不是重新認識你了嘛!」楚歌搓了搓手,隨意問道:「剛才我來的時候,伯母告訴我你最近和伯父在冷戰。」
笑意淡下去,東清梧閉了下眼,然後帶著商量的口吻說:「不談這個行不行?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
「原因?原諒我真的不知道。你需要告訴我,他是你的父親,你身體裡流著他的血液。清梧,把你心裡想的說出來,我是你的傾聽者。」
楚歌握上她從剛才開始就發顫的手,堅定地,溫柔地,給她力量和勇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沒有和他冷戰。我……」東清梧想著該怎麼表達那個意思,猶豫了下,她說:「我只是想不好用什麼樣的眼神去看他,或者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他。我只是在斟酌,可我拿捏不好那個度。」
「我覺得很難,要用平常心去面對他真的很難。我做不到……」
東清梧抓緊他的手,咬著蒼白的下唇,閉著的雙眼一直在痙攣抽搐,額角流下冷汗,看得出,在這個事情上她真的很痛苦。
「那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斟酌的這段時間裡,你已經用一道鴻溝將自己與別人隔絕開來。那是一個完全屬於你的世界,別人走不進去,你也走不出來。在那裡,你或悲傷或哭泣,都沒有人會知道,你拒絕所有人的關心與呵護,只剩你自己,一個孤獨的靈魂。」
煽情的話語不是沒說過,只是更多的甜言蜜語都是說給女伴聽,像這番內涵的話是第一次說,說給一個女性朋友,楚歌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他看著東清梧蒼白到能夠看出毛細血管的臉頰,幽幽說道:「人類都是脆弱的,你說你不是聖母,自然會受到傷害。你的父親不論做過什麼,拋開那些不說,他也只是個疼愛女兒的爸爸。清梧,換位思考,你明白我的意思。」
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東清梧說:「你知道……」話一出口,她愣了愣,又像是自言自語,「你當然知道,你和他是朋友。」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那件事在我們之中並不是秘密,天堯也沒有刻意隱藏起來,想要知道他的過去一點都不難,難的是接受那段過往而已。」
楚歌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心裡一直都在想些什麼了嗎?抑鬱症,哈,也虧那趙國成說得出口。」
遠在仁愛醫院的趙醫生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他道:誰在背後罵我?
「……我覺得我很正常。」東清梧想來想去,只能這麼說。
「當然,沒有人會說自己不正常。除非他真的不正常。」楚歌瞄了一眼她戴著三指寬的黑色手環的右手,笑了下,「割腕的時候,疼嗎?」
對待抑鬱症患者其實很忌諱某些話題,例如她患上「抑鬱症」的事情,例如她曾經做的一些瘋狂的事,一旦說出來患者的情緒很有可能就激憤起來。可楚歌就是喜歡走偏路,什麼不讓提他就提什麼,也只因他明白,東清梧與普通患者不一樣。
東清梧看著黑色手環,舉起手,那手環滑至小手臂處,手腕處一道猙獰的粉色傷疤在那裡,惹眼的厲害。
想起那天自己奪過任蘭清的刀,割下去的時候那麼果斷直接,當鮮血直接噴濺出來的時候,她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當時有太多的情緒襲上腦海,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只是後來平靜下,還是挺疼的。真後悔那樣做,浪費好多血。」
她吐了吐舌頭,重新把手環晃下來,橫在楚歌眼前問:「好看嗎?」
「好看。」楚歌聞著那清新的檸檬香,也不知說的是這手環還是這人。
「這是小桐送我的。」臨出院的前兩天,方承景和東清桐去看她,送給她這麼一個東西,至純的黑色,不摻雜任何雜質。
東清梧見楚歌有些疑惑,恍然大悟說:「我忘了你不認識她。東清桐,我的親妹妹,小我兩歲,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不過她已經結婚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是單純的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別的你就不要想了。
楚歌嗆了一下,很無語的繼續說:「在這之後呢?還有過……這種極端的衝動嗎?我想是沒有,因為你身上沒有別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