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來了,醫生醫生,快點看看我女兒……」
主治醫師大步走進來,照了照東清梧的眼睛,果斷命令小護士,「先給她打一針鎮定劑,微量。」
一個小護士托著工具盤走上前,不等她把東西放到桌子上,一個手臂便揮過來打翻了所有,小護士驚嚇的叫了一聲。
東清梧爆發的力量驚人,她坐起身把自己蜷縮在床頭,指著一眾人吼:「全都出去!全都出去!」
「清梧……你……」
「全滾出去——」東清梧指著病房門,瞪著韓可初,後者明顯被她的眼神震懾到,腳下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陸天堯看著陌生的她,無可抑制的吼:「東清梧你給我安分點!」
「你們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尤其是你!」東清梧指著陸天堯,眼裡有淚滑落。
那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只有她的那一句「尤其是你」在不斷的迂迴,陸天堯瞇眼有些受傷的看著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東清梧抱著頭,不再去看他,嗚咽的聲音低低傳來,「你們全出去!我要和……爸爸單獨說話。」
該來的終於來了。
東繁海沉默片刻,揮揮手,示意眾人先行出去。
唯獨陸天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默默的看著東清梧,高大的身軀不如往日挺拔,他想問問她,為什麼不願意看到我!
「去,拉出來。」
韓可初被余菲菲推了一把,無奈的走進來硬把陸天堯拉走。
不相干的人都走盡,東繁海話不知如何說起,接到任蘭清的電話回到家,他看到了書房裡被打開的保險箱和丟在地上的文件,埋藏二十年的秘密被揭開,他竟有些解脫。
他不知道東清梧對這件事瞭解多少,只是心底希望她只知道如今的「東石電器」是別人拱手相送的,至於其他的,一概不知最好。
他也被當年的事纏繞了二十餘年,從每天做噩夢到幾天做惡夢,他受到了精神與心理的雙倍懲罰,真的不想自己的後代知道那件事,然後被罪惡感壓制一生。
失去了一個最愛的女人,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爸爸……」東清梧突然叫他,「我真的真的很愛您,很尊敬您。」
「從幼兒園到初中,每天上學放學您都親自接送我,同學都會很羨慕的跟我說,你爸爸真好。我就會很自豪很自豪的抬起下巴說那當然。您會買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您會買我最喜歡穿的衣服品牌,您會每個月親自參加我的家長會,您還會經常帶著我們野外聚餐。雖然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離開了,可我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有您,有清姨,我不認為自己缺少什麼。」
東繁海皺下眉,「清梧……」
「您從小教育我和清桐,不論做什麼事,首先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爸爸,這一點小小的要求試問您做到了嗎?您做到了嗎?」東清梧盯著他,下唇被咬出一道血印,她抓著自己的手臂在顫抖,薄薄的指甲深深嵌入肉裡,殷紅的鮮血把病號服滲透。
「在方承景和東清桐偷歡,我被人強暴的情況下,您義無反顧的把我嫁進陸家,那個時候我一點不恨您,因為我知道您是為了公司的存亡,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但當我知道東石是從別的人手裡奪來的時候,我恨您很到無法自拔!」
腳下一個踉蹌,東繁海滿面震驚的望著她,「東,東兒,那不是爸爸奪來的,那是無條件轉讓……」
說到後面他已經開不了口,只因東清梧用無奈而諷刺的眼光看他,她似乎已經得知了當年的一切。
「您知道天堯姓什麼嗎?」
這句話有些奇怪,卻問的東繁海心裡一顫。
東清梧慢慢道:「他姓龍,他的原名叫龍天堯,他的父親叫龍司鈺,是龍氏集團創始人兼一名油畫大師。他的父母死於二十年前的一場惡意謀殺,而股權轉讓協議書上的簽名就是龍司鈺,日期剛好就是二十年前。這樣,您還要說不是您奪來的?」
龍天堯……
東繁海被這個信息嚴重衝擊,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孩子竟然沒有死,還成為了京城今日的太子爺。
「很驚訝?我比您更驚訝!」
「……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二十年前那件事知道的不多,當年被他雇來的黑手也都各自遠走,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自己和公司裡兩個重要股東,她是從哪裡知道的?
果然都是事實,東清梧說:「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爸爸,您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為什麼?只是一家公司就能讓您如此喪心病狂,要屠殺他們一家三口!」
「東兒,你聽爸爸說……你媽媽是個很美的女人,她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而我當時只是給龍司鈺開車的一個小司機。你媽媽不嫌棄我卑賤的身份和工作,毅然的背叛了家族和我在一起過苦日子。你外公把她從家族中除名,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我不忍心看著她在家人面前丟了自尊,便想和她分手,可她說只要和我在一起,榮華富貴什麼都不重要。然後我們結了婚,有了你和清桐,生活很甜蜜也很有負擔,我終於忍受不了每天為了生計而憂愁的日子,所以我就……但東兒,你相信爸爸,爸爸做的這一切只是希望你們能夠過上好日子。」
塵封往事公之於眾,是解脫還是新的痛苦降臨?
東繁海已然不在乎這些,他只願女兒能夠瞭解自己當初的辛酸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