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東清梧心不在焉的洗著手,她不知道陸天堯有沒有看到她,更確切地說是有沒有看到那一幕。
如果沒看到,那還好說;如果看到了,他……
心裡有些憋悶,說不出原因的難過,她在怕什麼?怕他誤會?還是怕他秋後算賬?
她行的端坐的正,她怕什麼?不過就是跟多年不見的學長喝一杯咖啡,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心虛什麼?
這樣想著,東清梧抽出幾張紙巾擦拭著手,手機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她丟掉紙巾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手機,「喂。」
「東!清!梧!」余菲菲高分貝的聲音響起,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彷彿要把她拆骨吞腹般。
抬手掐了掐眉心,東清梧懨懨道:「嗯。我在。」
「你他媽人死哪去了!不是說好今天有一場聚會的麼!你放我鴿子,不想在A大混了是吧!」
「……我跟學長在『寧靜』喝咖啡,待會兒就去。」東清梧無奈的說著,提起韓可初,越發覺得此人比以前是變得不可捉摸。
余菲菲一聽東清梧這樣說,頓時就叫道:「真噠!!!哎喲,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約會了?真不好意思啦哈!」
東清梧無語:「什麼約會!只是多年不見,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而已!而已!」
「好好好!你們繼續坐下來聊聊而已吧,我先掛了。記得啊,六點之前一定要趕到『蘇荷』來,你敢放我鴿子,我明天就殺到你家去!」
「知道了知道了。」掛斷電話,東清梧看著鏡子裡無精打采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臉走出洗手間。
韓可初還坐在那裡,桌上也已經被收拾乾淨,而且換過了新的咖啡。
東清梧走過去,有些歉意的說道:「學長,不好意思,我還有同學聚會要參加,不如我們改天再聊?」
韓可初站起身,「系裡的?」見東清梧點了點頭,他略一沉吟,「也好,那就改天再聊。反正你人在京城,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
他說的一本正經,東清梧聽的哭笑不得,「學長,你這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韓可初拿出三張毛爺爺放在桌上,對她說:「走吧,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學長,很近的,從這裡過去兩分鐘。」東清梧婉言拒絕了他的好意,實際上她是怕被系裡那幫惟恐天下不亂的人看到,到時候指不定又會誤傳些什麼緋聞。
韓可初定定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東清梧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硬生生擠出個笑來,「學長,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聊。」說著,她轉身就要離開。
「清梧……」
頓住腳步,東清梧轉過身。
韓可初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說:「小心你的手臂,不要感染了。」
「謝謝學長關心,我記住了。學長再見!」
揮手告別,韓可初滿目悲傷的看著她的背影,曾幾何時,他們之間也需要這樣客氣了?
清梧,我還能不能追上你的腳步?
深夜月圓,透亮的月光籠罩著整座「龍園」,使這座本就華麗堂皇的別墅越發顯得高雅迷人。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東清梧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兩手緊緊抓著包包,心裡忐忑不安。
奶奶囑咐過要早點回來,她當時也是一口答應來著,可現在,都已經是凌晨了,如果不是她借口要去洗手間才逃離系裡那幫人的魔爪,還不知道一群人要瘋到什麼時候。
東清梧幽幽歎了口氣,想著要怎麼跟奶奶解釋才不至於死的太慘,一抬頭卻發現客廳裡燈火通明,她怔了怔,繼而憂心忡忡的推開門,就看到頭髮花白的老夫人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
她四處看了看,只有老夫人一個人,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咬著下唇,東清梧躊躇的走過去,低聲喚了句:「奶奶。」
偌大的客廳裡除了細微的呼吸聲再無其他響動,豪華的水晶吊燈散發出耀眼且璀璨的光芒,東清梧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老夫人拉長的臉,她自知理虧,違背了臨出門時奶奶的囑咐。
老夫人動了動身子,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又再度將水杯放回原處。
這樣的氣氛令人覺得壓抑,東清梧在聚會時喝了些果酒,現在忽然酒勁上來了,腦袋一片迷茫與昏沉。
「現在幾點了?」不冷不熱的聲音,老夫人看著桌面,卻是在對她說話。
這樣的情景很是熟悉,東清梧老老實實回答:「十二點。」
老婦人突然站起身,怒視著東清梧說道:「記不記得早上你出門的時候怎麼說的,早點回來,你說的早點回來就是這樣的?」
「同學聚會他們不肯放我回來,我也不好擾了他們的興致。就……」
「什麼同學聚會!一群烏合之眾!」老夫人粗暴的打斷東清梧的辯解,一雙凌厲的眼睛剜著她,就連眼角的魚尾紋都被睜得顯不出來了。
烏合之眾!
東清梧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她抬起頭,直視老夫人怒火盎然的眼,「奶奶,請你不要隨便出口傷人!他們都是我的同學朋友,不是什麼所謂的烏合之眾!您即便是不喜歡我,也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
許久想說的話就在這一刻說了出來,她感覺身心瞬間輕鬆了好多。
老夫人聽了她的話不怒反笑,「我是不喜歡你!所以我才更要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不用談那一群了。」
實在是難以想像一個昔日的女軍人會說出這種話,東清梧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跟奶奶頂嘴,身為晚輩要懂得禮貌謙讓。可天性清傲的東清梧終是無法容忍別人這樣來侮辱自己的朋友,她冷傲的揚起下巴,微微笑了笑。
「照奶奶這麼說的話,那您和天堯,不也一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也一樣是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