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嘶力竭地叫出聲來,祈心的手顫抖著扶著漓火沉重的身子,灰眸沉痛。
她不明白,為何驕傲強大的哥哥會變成如今的這幅模樣,她也不明白,向來深思熟為政穩重的軒轅修為何突然之間會變得如此血腥……
那是森森可見的白骨,哥哥的肩胛與琵琶骨處的傷口已經隨著時日的增加凝結潰爛;那雙血肉模糊的腿,昔日的曾經,哥哥曾經親暱地抱著幼小的她,少年的身姿輕盈,絕佳的輕功,一度帶著什麼都不會的她飛奔在白雪覆蓋的山徑之間。
那是梅香悠然的日子,此刻卻成了再奢侈不過的貪戀。
絕色的面容帶著憤恨與傷痛回頭看向金冠束髮的王者,軒轅修站在半丈之外的地方,逆光之中祈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面對著漓火遭遇的一切,高貴的皇帝沒有絲毫的歉疚與遺憾。
「朕已經說了,厲王乃是銀冥宮的餘孽,餘孽不除朝廷難得安生。」那是正義凜然的回答,不帶著半分退縮,軒轅修上前幾步來到祈心的身邊,黑色的眸子深邃,略有似無地瞟了漓火一眼。
「聽刑官說厲王遲遲不肯交待銀冥宮的罪狀?厲王是心兒的哥哥,朕也不想為難,心兒若是當真為了厲王著想就規勸厲王幾句,早些將一切都說了,厲王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話是對著祈心說的,軒轅修寬厚的臂膀佔有似地攬過她,祈心可以聞到那特有的龍涎香味,那是撫慰的語氣,聽到耳中卻如同萬箭穿心一般讓人心痛!
「皇上依舊是因為哥哥銀冥宮少宮主的身份才如此對他?!」
軒轅修的話音剛完,祈心就猛地反身揮開他,她踉蹌了幾步退到了漓火的身邊,歪側著臉龐滿目震驚地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這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為之感動為之眷戀為之癡狂,在不久前的剛才她甚至還在為了軒轅修的回心轉意淺淺欣喜;她曾以為這個男人會是她生命的全部,從八歲入宮開始這個男人對她的好就讓她徹底淪陷在了這深深的宮牆之中!
為了他她疏遠了曾經日日相伴的祈奈,為了他她讓自己陷入了泥潭一般的深宮鬥爭,對顏妃的解釋她信了,他說囚禁哥哥是無奈她也信了;哥哥是她在這世上僅存的一個親人,但只要哥哥無事,為了成全軒轅修的江山她又能反對些什麼……
他說原因是死刑,皆是因了她的緣故才破例囚禁,可是在這陰暗腥臭的地方她究竟看見了什麼?!
深可見骨的傷口,潰爛淌血的肩頭……
那是她的親哥哥啊……
漓火現在遭受的一切簡直就比當初司空寂在夜門時的處境還要淒慘!
十多年前的宮滅,她因為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愛不再想征討什麼,也不想再深究什麼;哥哥因為夜門入獄,她也可以安慰自己,壓下心裡的擔憂……
可這是傷啊,這是骨穿筋斷的痛苦!
十多年前她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哥哥已經成為了她唯一的底線;她不過是想與哥哥相安無事,平平靜靜地度過餘生,漓火帶她回地宮,正是說明了他也不願再追究什麼,但眼前這個男人怎麼能夠如此之狠,這是趕盡殺絕啊……
原來她對軒轅修的認知,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過!
「皇上是在臣妾昏迷的時候偷襲了哥哥麼?」
俯身樓上漓火已經滿是血跡的身子,祈心的下顎抵著漓火蒼白的額頭,那是哥哥從小最喜歡對她做的動作,昔日的少年溫柔親暱,總喜歡用自己的下顎摩挲她光潔的額頭;事過景遷,此刻少女懷中的男人卻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一開口,用的是再難聽不過的「偷襲」,軒轅修雖然也是從小習武,但是祈心清楚,無論是昔日的銀冥攸還是今日的漓火,軒轅修就算是傾注畢生的武藝都不可能與銀冥的心法抗衡,況且近年來哥哥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天人境,內力護體的週身,除非是軒轅修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不然即便是刀槍都難以親近漓火的身子半分!
許是因為祈心直白不加掩飾的一語中的,軒轅修的臉上果然是掠過一絲被人揭穿的窘迫,祈心笑,抬頭望著俯視著一切的男人,是她忘了,這是夢璃的帝王,帝王無情,又怎會在意捍衛江山用的是什麼手段?!
「皇上錯了。」懷中的男人貪戀地呼吸著久違的氣息,只是傷口作怪,每一次的聲息都會牽引出鑽心刺骨的痛。
灰色的眸子一沉,祈心直起身子來到軒轅修的面前;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曾經的她因為愛戀與信任,將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悉數給了他!
風華出塵綻放出明媚萬千,女子巧笑倩兮,仰頭看著那尊貴無比的王者。
「皇上忘了,臣妾是厲王的妹妹……厲王姓銀冥,臣妾自當也是與之同姓的。」
灰眸帶著笑意,卻有著掩蓋不了的嘲弄,祈心滿意地看著軒轅修的臉上展現的變化微妙,淌血的心中,不禁感到一絲虐人的快意!
「哥哥曾經是銀冥宮的少宮主,但皇上可知臣妾在銀冥的地位為何?」
「是臣妾忘記說了,這是銀冥宮的秘密,皇上自然不知……」
「哥哥從小關愛臣妾,將臣妾視為他所有的一切……」
「幽冥劍是銀冥宮主最大的護符,卻是除了宮主任何人都不得近身……」
「當年的銀冥宸沒有武功,哥哥便在受封之時將宮主的身份讓給了我!」
「銀冥宸!我銀冥宸才是銀冥宮的最後一任宮主!皇上聽清楚了,不是銀冥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