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笑顏蒼白,卻是絕代的清麗。
白魅那一箭深深地沒在了祈心的心口,金箭的箭羽尚且輕顫著,鮮血妖艷,如同彼岸花般在白色的袍子上開了滿片。
黛眉皺起,她的小腹依舊痛著,下身的血與心口噴湧而出的妖艷彙集到了一起,她的嘴角也泛著瘆人的血沫;滿目的血紅,如同十幾年前的那場殺戮,蜿蜒而下的血水凝聚成了小河一般,將這地下宮殿的灰石地面浸得通紅!
「心兒!」
軒轅修上前,黑眸之中已經滿是懊悔,帝王低頭,想要俯身查看祈心的傷勢,一柄水晶般的長刀卻直直地向他刺來!
「修!」
「哥哥!」
兩聲驚呼,一聲源於白魅,另一聲卻出自祈心之口。
那虛弱卻清晰的喊聲,在這陰沉的地宮中顯得如此的刺耳,漓火手中的刀頓住,與此同時,軒轅修也是驚詫地回頭;一切彷彿就此這般的靜止了下來,黑衣男人灰眸之中倒映出的血衣渲染著女子的淒美,漓火收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滿手鮮血的人兒。
「哥哥……」
低低的叫喚,帶著久別重逢的眷戀;祈心紫色的眼眸噙著淚水哀慟,十年,不曾想眼前的男人已變得森冷如斯。
「你……你叫我什麼?」
漓火深邃的瞳孔之中帶著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憤怒與不加掩飾的震驚,略微瞇起的眼睛死死地鎖著逐漸虛弱的女子,那樣的神情,還有更多一層的懷疑……
是的,懷疑。
男人的灰眸深沉,帶著異樣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紫眸的女人;那樣子的眼睛,她居然說自己是宸兒?
是為了救軒轅修麼……
如此明顯的懷疑,女子的眼底一片鈍痛;方纔,就在腦中最後一道聲音落下的時候,那是封印碎裂的時刻,昔日的一切席捲著悲傷與痛楚,這個地下宮殿裡的所有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從封印的裂縫之中恣意侵入了她的腦中!
「攸……我是宸兒……」
深吸一口氣,伴著心口處撕裂的疼痛,心房處有什麼正在掙扎著、衰退著,絕美的容顏牽扯出幾近透明的笑。
攸……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是深藏了十幾年的親暱;屠戮過後的悲哀,少年時的哥哥學會了斂氣埋名。
銀冥攸,這曾經是銀冥宮裡人人敬畏的名字,銀冥的少宮主,在哥哥將宮主之位禪讓給她之前,這樣一個名字,曾經讓整個地下宮殿都熱血沸騰崇敬如濤……
「通——」
那是雙膝落地的聲音,伴著男人身上輕微的顫抖,漓火的灰眸一亮,徒然之間屈膝跪下!
「宸……」
無比陌生的稱呼,卻是讓漓火修羅般的臉孔上第一次綻放出緩和溫柔的笑;平素裡的陰鶩嗜血與現在的柔情讓所有的夜隱都一時間沒有適應過來,在漓火的一跪過後許久,那黑影一片才恍然大悟般地匍匐在地。
主上的地位永遠在夜隱之上。
這是夜隱從受到訓練之時就接受到的思想,因此無論何時他們對漓火的態度都是一貫的尊敬;主上曾經對小姐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但他卻從不會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對著小姐屈膝若此,眼下究竟是為了什麼,讓專制霸道的主上都變得如此的溫沉?
軒轅修與白魅怔愣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二人,一時間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將士得令收劍,祈心染著鮮血的手猶豫不決地貼近漓火蒼白的臉孔,這股熟悉的味道,記憶最深處那揮散不去的溫柔,覺醒的這一刻一切的曾經變成了當下!
她好想再次感受眼前男人的溫度,再次撫摸那早已被指尖記憶下的輪廓,近在咫尺的面容,昔日的思緒翻湧,卻又怕自己滿是腥稠的手弄髒了那峻冷的臉孔。
她是銀冥宸,銀冥宮少宮主銀冥攸的親妹妹。
十餘千年的宮滅,哥哥為了韜光養晦改名漓火,一手創立了夜門;於是她成了夜門百般呵護的小姐,也成了掩人耳目的銀冥宮的侍女。
幽冥劍……
那本就是屬於銀冥攸的東西,哥哥愛她,因此將少宮主的地位讓給了當時只有六歲的她。
劍上的宸字是哥哥親手刻上的,在父母的見證之下,她成了那柄象徵著身份地位的寶劍的唯一主人,也成了唯一一個能夠近身幽冥劍的人;只是銀冥宮滅,哥哥的武功絕世終究因為少了幽冥劍的輔助敗在了術士的手中。
夜門的這些年他們相依而伴,哥哥唯一的心願便是肅清昔日覬覦這銀冥地下宮的人,因為整個地宮都是巨大的財富,宮裡的一物一什都是歷代宮主傾盡心血換回來的。
只是那一刀的意外,致命的襲擊卻讓她的靈魂被封印了整整十年……
祈奈的一雙紫眸封存了她的思緒、她的成長,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她有所知覺之前,那個男人便已將她的靈魂分離開來,甚至將她在夜門的所有都一併地抹去了……
於是她成了八歲大的祈心,入主於棲宮。
封印之前的最後記憶,祈奈告訴她記得要去爭取想要的一切,不然會徒留遺憾。
可是眼下看來,似乎她依舊是什麼都錯過了……
逆光之處,軒轅修擔憂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她,王者的威嚴可以不把天下的任何事務放在眼中,卻是為了守護好他的天下,他不得不對此刻神情失常的漓火分外的小心;白魅駐守在一旁,無形之中已經支撐起一個術法結界,這個是誰男人他知道了,銀冥宮上下只有一人的名為宮主親起的攸——
銀冥的少宮主,銀冥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