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魅在於棲宮一直等到了子時,這一日軒轅修回來得特別晚,就連他都快要在桌邊睡了過去,軒轅修叫他時他還睡意朦朧,揉了揉睏倦的雙眼好不容易才清醒了過來。
「心兒已經睡了麼?」望了眼內殿已經熄暗了的燈,軒轅修壓低聲音,問得小心翼翼。
「你這麼晚過來,也就我……會等你到現在。」男人慵懶地伸展了下身子,一個滿滿的哈欠將他的睏倦毫不保留地展現了。
「抱歉。」軒轅修略帶歉意地開口,抬步便要往內殿裡去。
「喂喂喂喂喂!你去哪?」白魅猛地從桌邊跳了起來,軒轅修的態度讓他很是不滿,「人家可是早就睡了,你難道還要把她拖起來不成?」
「朕只是去看看……」
「宮女在裡面守著呢,你一進去,說不定擾了別人好夢。」白魅沒好氣地攔下他,只是片刻便將他拉出了殿。
「怎麼了?你有話要說?」白魅向來都是沒什麼顧忌的人,連他都將他拉出殿說必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軒轅修望向他,眸色卻有些淡。
白魅忍不住白眼一翻,這一個兩個,都要什麼時候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我說,修你能不能帶點感情啊!自從銀冥宸死後你就一直這種不鹹不淡的樣子,整天把自己撲在奏章上連用膳都不帶,現在小心兒來了,你也整日這幅臭臉!」
白魅的話說得軒轅修心頭一滯,墨色的瞳眸發出瘆人的冷光,白魅被他看得一哆嗦,急忙改口,「好好好!我的錯,不該這麼說!可是修,你真的確定這樣下去好嗎?」
「什麼?」軒轅修一下子沒有來得及反應,望著白魅,目光有些怔愣。
「祈心她……我替你問過祈奈了,他說最後如何還得靠你自己。你確定要把她留在宮裡麼?」白魅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是真的開始擔心那個小女孩了,若是哪天她知道了什麼……
那張小臉還看不出絕色之貌,卻已經清秀出塵,那雙紫色的眸子星光般明亮,澄澈的眸底沒有一絲雜質,小巧的鼻尖如同粉雕玉琢,薄薄的櫻唇紅潤,細膩的嘴角始終掛著無憂無慮的笑;一轉眼,心兒入宮也有一個月了,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年前那個終究是離去了的人兒,絕色傾城與天真爛漫的兩抹身影在腦海之中交匯在一起,竟是出奇的相似。
宸兒……
一年前是我的猶豫不決讓我錯過了你,倘若當初我執意將你收入宮中這一切的一切是否便不會發生?
你為了掙脫離開了夜門在半路慘遭截殺,漓火為你成魔,那名姬妾和宮女被殉葬,夜門一夕之間一落千丈……
心兒……
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即便如當時的漓火那般又能如何?至少你一定是安全的……
「顓頊的眼中向來容不下沙子,當年我的母后是如此,夜門時如此,若是她們知道了心兒,那也必定會設法除去她。」他的猶豫已經讓他錯過了太多,他不會再顧忌什麼。
一年前銀冥宸因受不了漓火的壓抑最終打暈了一名姬妾易容出了夜門,卻不料出門的那一刻已經落入他手。她一路直達西街,在西街一個鹵品鋪邊,銀冥宸遇到了侍候她的侍女,回身離開之時卻是被人一箭穿心。
白魅告訴他時軒轅修只覺得週身都僵硬了,難以想像那一縷傾城絕色竟會這般香消玉損。四月後的一日,他見到了白魅所說的陰酩教大祭司祈奈,他不知那個男人為何會來中原,然而他卻帶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
像……
真的好像……
見到心兒的那一剎那,軒轅修覺得沉寂了半年的心臟再一次地跳動了起來,女孩躺在祈奈的懷裡,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那雙紫色的眸子中沒有銀冥宸的淡靜沉寂,卻是透露著濃濃的哀傷,沒有理由,他竟然對一個八歲的孩子動了心。
祈奈告訴他,她叫祈心,父母雙亡,是他在街邊救下的,年幼的孩子口中喃喃低語,一直叫著「哥哥」。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快瘋了,銀冥宸,他只見過兩次,卻已經深深的愛在了心中;而這個孩子,他只看見一眼,便下定決心要將她留下。
可是那眸中的哀傷卻讓他心碎,無論他說什麼,那女孩都只會說兩個字……哥哥……
白魅說祈奈的靈力驚人,已然達到了仙人境,可以讓祈奈想些法子,讓她不再如此痛苦。於是他只身前往白魅告訴他的那處竹居,在竹床之上再次見到了沉睡者的人兒,他允了祈奈國師的位置,讓他消去祈心的記憶,他要她,他會慢慢等她長大,將她緊緊地保護在他身邊。
兩個月後,祈奈再次牽著小人兒來到了他的面前。空曠的大殿,才及他腰高的人兒,眸子中的憂傷卻已經被澄澈的明淨所取代,那是一雙沒有絲毫雜質的紫眸,小小的人兒仰頭問他「你是誰」,扯著白魅的黑袍大叫「妖精」。
他從那個大祭司的手中接過她,將她抱在手上。小小的身子幾乎沒什麼份量,他抱著她躍上新造的宮牆告訴她,「心兒,留下來,朕會將這一切都給你……」
那一日起,夢璃國多了一名國師,而新造的於棲宮內已經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名小小的主人……
「若是她不愛你,等到封印解除的時候,沒有精神支柱的她一定會崩潰的。」白魅的聲音凌空傳入耳中,兩人皆是坐在宮牆上,那日他抱心兒俯瞰宮殿的地方。這一處的宮牆很高,如同至上的權勢,足夠站在上面的人掌控整座宮殿。
「朕會給她所有,她一定會愛上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