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過的大門,記憶中的院牆依舊,時隔半年再次回到這裡,雖然不過短短幾月,卻恍如隔世。
金漆浮雕的門邊,昔日冒犯過她的侍衛不知何時被換走了,可能是被調到了別處,也可能是被遣回了家裡,更甚者可能早已被杖刑或是凌遲處死,漓火對她的寵愛在外人看來從來是恐怖的,對於與她不敬的人,他向來不惜刑罰,而且是無所不用其極。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如此疼愛她的一個男人,如此霸道專制的漓火,她仰慕了十六年的哥哥,竟然可能重傷不治?
昨日司空寂的話她並不想往心裡去,勸慰自己當那是司空寂欺騙她的幌子,可是司空寂那得逞的邪笑與嗜血的表情一遍遍地回放在她腦中,整整一夜,她雙目一閉便會映出滿身是傷的漓火,今早起來終於是忍受不住了。她不可能用今生唯一的親人與牽掛做賭注,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放下漓火,那是她的依靠,今世唯一的眷戀。
「到了,不想進去看看嗎?」馬車裡,司空寂倚著車窗,挑釁般地斜睨著她。
夜門的大門近在咫尺,只要她下了馬車便可以回去,甚至可以借助夜隱的庇護徹底擺脫雍門的束縛,找回自由,回到漓火的身邊,事實擺在那,司空寂的傷是如此地迫切需要她的解藥,而在這及其敏感的時機,他卻願意冒著放虎歸山的危險將她帶回夜門,顯然是認定她會答應他的條件,也就是說,漓火一定是真的重傷垂危了。
她突然好不想下車,十多年下來她清楚地知道漓火的武功造詣,可以說夢璃之中能敵得過他的沒有幾人,要找到武功心法階層都高於他的且願意為他治傷的談何容易,她知道黧痕那邊肯定會有所動作,可是若是到如今還未找到,剩下來的十餘日又豈會有太大的進展……
「當然去。」十指收緊,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她冷冷瞥過司空寂,無論如何她都要親眼確定下漓火的情況,就算是見一面也是好的。
車伕自外面替她拉開車簾,銀冥宸心中莫名的忐忑,踩著腳蹬的雙腿不禁有些不穩,下馬車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
「小姐?」守門的侍衛早已關注到了這輛停靠多時的馬車,其中一名看著銀冥宸的一襲紫衣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
在夜門,能穿白衣的只有銀冥宸,而銀冥宸也是向來只穿月白長袍。
「月影星辰化九天,宸兒的美就像是九天裡的瑤池星,不沾絲毫俗塵……」
這是兒時漓火對她的比喻,宸之名也是由此而來,他說他甘願替她撐起一片天空,將她緊緊地守護在心裡,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後來他說,他怕是從來只能屬於黑夜了,但他許諾,會讓她成為黑夜中最明亮的那顆星子,過她喜歡的最簡單的生活……
鼻尖突然有些泛酸,銀冥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侍衛還在一邊等著迎她進去,她卻只呆呆地站在門口,抬頭望著清晨有些陰暗的天空。
「小姐?」侍衛有些不安地叫了一聲,銀冥宸這才回過神來,只是思緒依舊有些遲緩,「哥哥……還好嗎?」
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侍衛,靈魂像是在掙扎一般不能自己,她想極力保持鎮定,卻又太不想聽那個答案。
「主上等候您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