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的眼裡心裡便只看到了那個身著白衣肩部負傷的男子,她沒有看到另一個男子同樣也有傷,因著穿著紅衣,看不清那受傷的左臂,所以也讓人忽視他指尖流出的血滴。
但是,此時,看到洛君臨的血,她的腦海卻無比的清晰了。
她不知道為何,上世裡被她忽略的影像,隔著千年卻被她拾起。那些她曾看到的,曾沒看到的,都一股腦兒的往她頭腦裡鑽。
她看到,五龍靈山脈,戰無塵與隱逸各自站在山頭,微風吹拂著青絲,兩個風神俊朗的男子凝眸在自己的劍尖。
兩人間暗流湧動,還未出招,便有殺氣蒸騰。
一扭頭,發便飄著這個動作飄散出好看的弧度。
一出手,便如靈蛇迅敏。如虹的身影,絕世的功力。
劍身相碰,便激起火花四射,飛濺的火花在山頭炸開。
塵土飛揚,沙石翻卷。天地亦在這場打斗中驚變天色。
仙人的身姿,修羅的戰場。自負的兩人,劍法相當。幾千年前,從未分過勝負。
劍氣隔空一劃,兩人各自受傷。
一個正中肩頭,一個正中左臂。
他們的身下,朵朵茶花開得鮮艷。在這鍾靈神秀的山林裡,每一朵花都有成仙的機會,就看誰能把握得到。
枝頭那朵開得最盛,她在最上端,得天獨厚的位置本就比其他的花朵占盡先機。何況,她的意識那般強烈,她努力地吸取仙霖甘露,希望有朝一日修成人形擠身於仙界。
只是人形不是那麼好修成,她的靈氣四散,始終不能凝聚在一起。
而正在此時,一滴滴血從天而降。
一滴、兩滴……
從指尖滴下的血,比那甘露還要甜美。
她有些貪婪地吮吸著,四散的靈氣終於得以凝聚。
她終於有人形,睜開眸子,透過花蕊,她看到了戰無塵。
他肩頭的血正中她的花蕊,讓她的眸子鎖住了她。但是,就在先前,那一晃而過的,是紅衣飄然,那幫她成人形的血是那紅衣的。
她忽略了他,她沒注意他,以至於很多年後,她也沒能一時認出他來。但是,現在她的腦子卻很清晰,她知道他便是隱逸。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沒變,紅衣飄然,絕世豐姿。
清眸輕掃向洛君臨,原來那個人是他,只是當時的她卻以為是戰無塵。
“丫頭,你為何突然這麼看著我?”洛君臨只覺得風鈴的眼神看起來很是奇怪,那種眼神帶著靜默,還帶著些憂傷。
風鈴低垂下頭,眼裡有些閃躲和驚慌。
“其實我挺喜歡你象剛才那樣看著我的。”除了不喜歡那樣的憂傷之外,她還是那麼專注地看著他,心無旁騖。
所以洛君臨覺得有些遺憾,在她背後輕輕地低喃著。
風鈴輕揉了眉心,轉過頭,看向那株茶花,“洛君臨,你說這茶花會開多久啊!”
“應該會開很久的吧,”洛君臨看著茶花,眉間眼裡都是笑意,他一伸手,吊腳樓下的竹樁便出現兩張吊床。
他飛身上吊床,頭枕雙手,看著白衣勝雪的風鈴站在那株茶花前,只是一個裊娜的背影,便是一幅上好的古畫。這樣的畫面,比他那繁花開遍的後花園還要奪目。
“丫頭,”洛君臨收攏雙手,大聲地喊道。
干嘛這麼大聲,她離他這麼近,用得了這麼大聲嗎?
山體空曠,一聲聲回音蕩開,無數個丫頭在山中回響。
“丫頭——丫頭,”洛君臨仍叫個不停。
風鈴緩緩朝他而去,這一刻,她比平時更加地靜默。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靜靜地聽他瘋喊狂叫,心裡卻有別樣的情緒升起。
“丫頭,”這一句帶著些驚訝,因為今天的風鈴實在有些反常。
“怎麼,你不是說喜歡我這樣看著你嗎?”風鈴唇角勾起的笑意,可以顛倒眾生。
“丫頭,你哪裡不舒服啊!”他的丫頭可以清冷,可以傲然,可是如此地魅惑卻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他好擔心,是不是這裡的陰氣也影響到她,讓她變得有些古怪啊!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風鈴走近他,輕搖著他的搖床。
而洛君臨卻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他慌忙起身,卻重重地跌到了地面。
風鈴不由得撲哧一笑,伸手扶起洛君臨,嬌嗔道,“干嘛這樣不小心!”
洛君臨眸子瞠得大大的,嘴半張著,半響,他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你老做這樣的夢嗎?”風鈴抱住他,伏在他的肩頭。
又一次受龐若驚,洛君臨好看的丹鳳眼一瞇,雙手也不客氣地環上風鈴的腰。
她的呼吸圍繞在他鼻端,她的心跳也牽扯著他的心跳,她輕柔的聲音在他的耳畔輕輕地問,“是不是,也夢到過我這樣地抱著你?”
“還不止呢?”洛君臨輕喃著,他的夢裡還有與她的擁吻,那次強吻了風鈴後,他的夢裡便不時的出現那樣的畫面。有時,他寧願沉溺在那樣的夢中,那夢中的她不會抗拒他,更不會到最後拿刀抵著他,用那樣深惡痛絕的眼神望著他。
“丫頭,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上我了。”他不確定,但是他真的被這樣的她搞得有些迷糊了。她不是這般主動的人,從來都不是。
風鈴抬起頭,望進他的眸子裡,她不想被前世的情緒所左右。
雖然那些前世的種種會時不時地牽動她的情緒,讓她在南宮傲面前有些手足無措,只有用冷漠拉開與他的距離。
可是,如今,什麼戰無塵、什麼隱逸都統統成為過去,她現在想要一起生活的那個人只有他——洛君臨而已。這個人,從她一開始到這裡,便一心一意地待她。
她不是無心之人,她能夠感受得到他滿滿的情誼。而這種情誼讓她覺得幸福。
只是,她和他能夠在一起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