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難得露臉的太陽居然出來了,照在街上來來往往忙碌著的人們身上,彷彿每個人都洋溢著股股喜氣。冬至快到了吧,街上不時有農民模樣的人用一根竹釬擔挑著幾腿臘狗腿在叫賣,街邊的羊肉攤也比以往忙碌,蘿蔔幾乎快成搶手貨了。
新華書店裡還沒有其他顧客,幾個售貨員靠著櫃檯懶洋洋地說著話。我徑直走到「教育·考試」書櫃前,檢索著書架上的書。翻了幾本《公務員結構化面試技巧》,又相互比照,最後挑好一本,到櫃檯付錢,又匆匆地找旅館去。
看一陣書,已近中午時分,傳呼機響起來,找電話打過去,是陳局長,她交代我中午去酒樓吃飯,說是約好了幾位明天面試的考官。我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澆水在頭上梳理整齊有些零亂的頭髮,對著鏡子反覆看上幾遍,出門往陳局長指定的酒樓去。
我到酒樓的時候,陳局長已經在包間裡,餐桌上上好了涼菜,擺齊一桌碗筷,看樣子,是請的客人還沒到。
「五爸。」我怯怯地喊道,「我來了。」
「哦。」陳局長抬手示意我坐到靠門的位置上說,「一會兒客人來了,我就說你是我侄兒,畢竟現在你和梅還沒有正式確立關係,記住了?」
「記住了。」我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燙,雖然上午大著膽子改口跟著梅稱呼了,但是現在平靜下來倒覺得不無唐突,只好唯唯諾諾地應承。
客人陸陸續續地到來。每到一位客人,我就離開座位,畢恭畢敬地站到一旁,待客人落座後,又倒好茶水,陳局長方向客人介紹我說:「這是我侄兒,這次公考筆試過了,明天的面試還望關照。」
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客人們都離去後我才小心翼翼地問陳局長:「五爸,接下來我該做什麼呢?」
「你安安心心地去看看書。」陳局長愛憐地看著我說,「明天的面試,你只要不犯原則性失誤,應該沒問題。你的素質本來也不錯的,要相信自己。哦,對了,明天也是週末了,後天是苗族新年,苗寨送了兩張門票給我,我要出差,你和梅去吧。」
同陳局長告別後,我揣著兩張門票走在街上,心裡有說不出的愉悅。天上的太陽這時也格外明亮起來,街道兩旁的行道樹一振冬日的萎靡,舒展了葉片,竟有些春天的氣息了。縣城的街道在我眼中變得空前的可愛,或許是以前我並沒有認真地感受過縣城的生活。的確,在以前,我感受城裡的生活又有什麼用呢?我只是這座小城的過客,但或許,明天過後,我也能成為這裡的歸人。
確是難得的好天氣,我從旅館裡拿書出來,走到河濱公園的露天茶座,想找個地方看書,茶座卻已幾乎是人滿為患。人們或許被綿延許久的陰雨天氣悶得太久,大家邀約三朋四友一起出來,喝茶聊天或打牌消閒,洩一洩一冬淤積的郁氣。更有釣魚愛好者,憑著河邊的石欄杆,垂下幾根魚竿,邊喝茶邊等魚兒上鉤。老人們就更忙乎了,牽著自己的孫兒,仍憑小孩兒在公園裡擺的「釣魚」、「打地鼠」等小攤上盡情地玩耍。
實在找不到安靜的地方,我轉了一圈後回到賓館,半倚在床上看書。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射在床上,我的眼睛也乾澀起來,我瞇上眼想休息一會兒,傳呼機卻「嗶嗶」地響起來。我低頭看號碼,是學校的,趕緊到旅館前台回電話,卻是梅打的傳呼。她在電話裡問我找她五爸的情況,我如實作了回答,她似乎鬆了口氣,最後囑托道:「記著,我曾經說過,你要證明給我看你沒變,我就證明給你看我沒變。明天是你最好的證明機會,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