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濤騎摩托車載著梅，華騎車載著紅跟在後面。華似乎要顯示自己車技好，一路上飛快地跑在我們前面。我懶得理他，慢悠悠地在最後面騎著車講著笑話，靜銀鈴般「咯咯」的笑聲好幾次引來在我前面的梅回頭觀望。
鄉村公路實在不好走，入秋以來雨水較少，路上積滿厚厚一層灰。華騎得快，遠遠地在我們前面掀起一道煙霧。我們只好放慢速度，慢騰騰地在路上騎著，這樣身上的灰塵會少一些。路面也糟糕到極點，一段是夏季洪水沖出的深坑，一段又是從整塊石頭上開掘出來的硬硬的斜坡。摩托車在這樣的路面行駛，顛簸得厲害。我看到前面的梅雙手緊緊地抓住摩托車的尾架，有時還被顛得站起身來。
靜在我的後座上，先是試探著拿雙手扶在我肩頭，接著間或在顛得厲害的地方抱一下我的腰，最後乾脆雙手緊緊地抱住我。她的胸脯緊貼在我的後背上，一種酥軟流遍我全身，我幾乎駕不住車，前輪好幾次滑到了路邊。而梅坐在濤的摩托車上，一直緊張地抓著尾架，根本不敢稍事鬆懈，無暇回頭看我們。
轉過一個大彎，濤停下摩托車，梅也從後座上跳下來，回頭看到我和靜，呆呆地站著直到我也停下車來。原來前面發生了事，華的摩托車側翻在路邊的水溝裡，華和紅蹲坐在路邊，兩人同一個姿勢，雙手抱著膝蓋，不住地呻吟。
梅和靜下車去牽紅，紅試著站了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華試探著伸伸腿，自己慢慢地站起來，又試著走兩步，一隻腳著地，一隻腳腳尖踮地，一瘸一拐地活動起來。我和濤把車停好，合力將水溝裡的摩托車抬起來。華活動了一陣，再次騎上車，但是右腳不太方便，說不敢再帶紅了。梅就要我帶她和靜兩個人，讓紅坐濤的車。
其實我的車技也比較好，昨天是不想讓梅跟著我，我才故意那麼說。現在，大家既然已經出了門，華也確實不能再帶人，我也就沒再推三阻四。梅不待我發動車，自己先坐到後座上，緊靠著我，把後座的後邊部分留給靜。這樣，梅隔在靜和我中間，靜不能再抱著我，而梅自然地把雙手放在我肩上，整個上身緊靠住我後背。
靜的家依山傍水，門前是一大口水汪汪的魚塘，房前屋後載滿柚子樹、桔子樹，金黃金黃的柚子掛滿枝頭，墨綠墨綠的桔子壓得樹枝彎下了腰。走進靜家的曬壩，一股股柚子的清香撲鼻而來。梅高興起來，等不及同靜的父母打聲招呼，就飛奔到柚子樹下，拿一根竹竿打著柚子。
靜的父母很熱情地招呼我們，從屋裡抬出竹椅子讓我們坐，還泡了一壺濃濃的茶給我們喝。靜把我們一一介紹給她的父母後，忙著做晚飯去了。我們在曬壩裡坐一會兒，濤提議去摘柚子，我們就紛紛到房子周圍去找顏色鮮亮的柚子去。
幾個人用竹竿打或爬樹去摘，一會兒就摘回十來個柚子。華用刀剖開柚子，晶亮亮的果肉散發著誘人香味引得大家口水直流。梅最先吃到一瓣，邊吃邊稱讚味道好。紅吃著柚子，說：「以後偉和靜好上了，我們就可以常來吃柚子、桔子，還可以在魚塘裡釣魚。」梅附和著：「就是就是，這個地方清靜，釣魚肯定也好玩極了。再說靜也那麼漂亮，偉當真好福氣。」靜的父親抓著一個鴨子剛好從魚塘邊的鴨棚走到曬壩上，聽到她們剛說的話，眼睛掃過我們三個男人，似乎在辨認誰是我。
我本來想跟紅她們爭辯一下，但看到靜的父親在，就不再說什麼，只顧低頭吃柚子。華也看出靜的父親的想法，有意要把我指認給靜的父親，站起身來對我說：「偉，今天要特別感謝你，要不是你送靜回來，我們就吃不到這麼好的柚子。」靜的父親把目光全部傾注在我身上，那樣子就像是在審視一件珍品，讓我感覺渾身不自在。
吃過晚飯，山間吹起涼風，冷颼颼的讓人打哆嗦。靜要明天一早才上鎮上去，留我們住一宿，華和濤推辭說明天一早就要上課，讓我一個人留下來。我趕緊說我明天早上也有課，晚上還得回去備課。靜很失望，到曬壩上送我們，她的父親拿口袋裝了柚子，好歹要我帶走。
梅坐上華的摩托車，濤帶著紅，我就一個人騎車跟在後面。三輛車的燈光把大半個夜空照得透亮，路面似乎比來時平坦得多，在上面騎車也不怎麼顛簸。我卻感到比來時更為難受，不時刮起的風直竄進我的衣服，讓我感到陣陣寒冷從背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