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
吃過早飯,騎著嶄新的摩托車載著梅飛馳在公路上,一路吸引了許多羨慕的眼光。到教育局樓下停好車,我們一前一後走到會議室等候培訓開始。陸陸續續來培訓的男新教師們紛紛議論著樓下的摩托車,有說看到一男一女騎著的,有猜想摩托車主身份的,還有說著摩托車好處的。我們繼續坐在昨天那個靠窗的位置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用筆在紙上玩著五子棋。我心裡有些得意,說實話,從來我都是個好出風頭的角色,他們的議論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培訓一結束,我們從樓上下來,我跨上摩托車,在眾人的高度注視中點火、啟動、來個瀟灑的漂移掉頭。等梅坐上後座,我加大油門,「轟」地一下風一般從眾人的眼簾裡馳去。這時候,我有種愈加滿足的快感,我似乎就是童話中的王子,而梅也當然就是童話裡的公主。
約莫騎了一個小時的車,我們到了梅家。梅媽媽很是高興,一邊招呼著我們,一邊忙著從冰櫃裡給我們拿冰棍,還支使著梅去放洗臉水。
洗過臉,渾身輕鬆了不少。梅爸爸沒在家,我就想把車停好放下鑰匙回自己的家。梅不放我走,說要還車也得還給她爸爸。梅媽媽好像不怎麼管這些事,交代梅看著超市就上街去買菜。無奈,我只好陪著梅坐在超市收銀台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眼看天就要黑下來,梅爸爸還沒有到家,我的心裡有些著急,再晚,我就坐不了車回家了。問梅媽媽,梅媽媽說她也不知道梅爸爸上哪兒去了。我說我是還摩托車來的,要把鑰匙給梅媽媽,梅媽媽把手背到背後,不住地搖頭說:「別,別。還什麼還?送給你就是你的。我可不敢接,接了,她爸回來還不罵死我!有啥呢,騎車方便些,要到哪裡也不用等班車。偉啊,你就當這是前幾天你幫她爸打下手的工資好了。」
如果是梅媽媽說的那樣,這工資也不免太高,我怎麼能那樣去想。我知道這其實很簡單,就如我跟梅說的一樣,不過是欲買我的定金。只不過梅爸爸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很懂得一個人的心思,他居然看出我是喜歡車的。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我是注定走不成了,索性也安下心來,幫著梅做好晚飯,又幫著梅媽媽打掃超市。梅媽媽不讓我幹活,說我們學習一天也很累,要我去休息。不過,我總覺得幹點活還自在些,如果真像一個客人般靜靜坐著,我不習慣,況且,我頭腦裡反覆浮現出一個詞語:嬌客。無論如何,我是不想做什麼嬌客的。
梅爸爸是在我們開始吃飯的時候回來的,大概是送肥料去了,進門的時候頭髮上一層灰白的塵土,衣服上也滿是的。梅給他爸爸放好水,梅爸爸洗過澡才出來吃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梅爸爸說,心裡打著鼓。梅爸爸先說話了,他沒有提摩托車的事,僅僅關心的是我們這兩天的培訓生活:「梅的五爸說這兩天你們中午都沒有去她家裡吃飯,在街上吃能吃得飽嗎?多叫幾個菜,不要怕花錢。你們正是吃飯厲害的年齡,不吃飽怎麼聽得進去培訓?」梅爸爸儼然是位慈父,他並不責怪梅的荒唐,也不數落我的不近情理,只是在用父親的愛輕撫我們。
「叔,我們還是能吃飽的。」我回答說,「我們吃飯的飯館,我讀高中的時候就熟識了。今天我來,是把摩托車還給你的。」
「什麼叫還?現在那是你的。」梅爸爸說,「沒有事先問過你,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種顏色的。將就著騎,以後要換的時候你自己選去。」
「叔,不行的!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說著,將摩托車鑰匙遞給他。
「你收著。不然我會生氣。」梅爸爸說著,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送出去的東西我能收回來?這樣,我可要被人看不起,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裡放?」
「這——這——」我語塞起來,平時的伶牙俐齒現在一點也幫不上忙。
「爸,你也是的,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買了。」梅在一旁幫著腔,「偉覺得不好意思,他說打死也不能要。你看怎麼辦吧?」
「鬼姑娘,張嘴淨說些瞎話。」梅爸爸嗔怒道,「這樣,就當我借錢給偉買車好了。偉,你先騎著,以後上班了,什麼時候還錢給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