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馨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歐陽澈了。
可就在她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他的信息。她稍稍有些詫異,點開信息來看,他打了一行字:
「你還欠我一頓飯。」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說過,若官司他打贏了,那她請他吃飯。該來的總是賴不掉。沈雅馨想了想,給他回了個電話。
「今晚你來家裡接我。」
「好啊。」那人聲音該死的興奮。
她隱約覺得他變了,但實質上是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
下班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歐陽澈難得沒打電話來催。但想起他那火爆的性格,你遲到一分鐘,他給你一個星期的臉色看。沈雅馨無奈只好拔腿回到公寓,卻意外地發現大樹下安靜地停放著一輛車子,不招搖不高調,默默地恪守著自己的崗位身份。
車窗搖了下來,非凡的俊顏在街燈下突然一覽無遺。
沈雅馨氣還沒喘過來,說話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來了也不打電話?我還得上去換衣服。」
歐陽澈今夜的臉格外溫和,線條柔和,就連嗓音也似流水那般動聽悅耳。
「不急。你慢慢換,我在這裡等你。」
她點頭,沒說什麼就轉身跑了上去。
*
下來的時候她肩上背著一個小巧的跨包,頭髮隨意地挽成一個小馬尾,寬鬆的乳白色上衣和深色牛仔短褲,衣著隨著最近刮起的一陣風而變得俏麗可人。卸下一身專業淑女裝,月光下的她格外清純、簡單,那份偽裝出來的硬朗彷彿也一點一點離她而去。
歐陽澈不知不覺掛淺笑著,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憶。
初中的她也是那個樣兒,一個馬尾辮翹得老高,小臉恬恬淡淡的,看著什麼人都笑,對著比她年長的總會煞有其事地鞠了個躬,再正正經經地說:「學長好。」他曾經揶揄她:「你們鄉村是不是見人就鞠躬啊?還把人當神了?」她那個時候瞪大眼睛,搖搖頭,回答得特別誠懇:「沒有。媽說,日本人都是那樣的,讓我跟他們學學點。」
現在憶起,她那青澀的模樣真像楓林間融化的積雪,總能柔軟入心。
直到有人在他耳邊喚著,歐陽澈才回神過來,愣見沈雅馨已經坐上了副駕駛。
「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一隻手攀上臉,皺著小眉,再把車前的鏡子拉下來看看,喃喃自語:「沒有啊。」可他明明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好久了。
歐陽澈咳嗽了一會兒,清清嗓子才說,「你請客,你帶路。」
跟著她的指示,左拐右拐的,歐陽澈愈發覺得不對勁。這路怎麼看怎麼陰深,不禁看著她,陰陽怪氣的問:
「喂,你不是想把我丟到荒山野嶺賣了吧?」
她瞪他一眼,指著前門,「不就到了嗎?」
抬頭,前方是偏僻得人煙稀疏的羊腸小徑,不遠處一盞小小的燈籠掛著,上邊隱約浮著一個字:食。
歐陽澈有點錯愕,下車時沈雅馨才明白他彆扭什麼。
這人不知怎麼了,今天穿得特別正式,西裝打領帶,濃黑的髮絲好看地梳著,那蠱惑的樣子走到哪她都可以想像到一堆堆的狂蜂浪蝶。可問題是,他們來的是這麼個地方……
她食指對著他的衣裝指了指,有點犯難問:「你會不會穿得太隆重了?」
那好看的容顏扭曲了一下,他可不敢說自己以為沈雅馨會把自己帶到五星級飯店。無聲無息地脫了外套,他自己走向小攤子,說:
「沒關係。今天天氣不熱。」
不熱個屁!
這才坐下來沒多久,豆大的汗珠就順著臉部線條一滴一滴淌下,尤其老闆娘在自己不到兩米的距離燒著水,那團霧氣撲面而來,幾乎烤熟了整張臉,歐陽澈有那麼一瞬真想衝上去說:『他媽的,你煙往別處熏行不行?』
見沈雅馨在前面悠哉閒哉地品著茶,他硬生生地握緊拳頭,鬆開,又握緊,又鬆開……
罷了,他拉開領帶,扯了扯領子,領口幾個鈕扣一顆顆地敞了開來。
對面的人開始咯咯咯地淺笑,睫毛隨之劇烈地顫動著。
他惱羞成怒地繃著臉,語氣低沉:「笑什麼笑?」
「不熱麼?」
「不熱!」
她笑容一收,行,那就忍吧。悶死你。
不過攤子歸攤子,東西還是挺好吃的,聽說是這裡出了名的豬肉粥,不知放的什麼,粥特別滑特別香。歐陽澈幾乎都忘了環境拙劣的問題,張口便吃了好幾碗。
興許是他倆長得特像都市人,加上歐陽澈那手工西裝的奢華程度,攤子裡幾座中年人不時行來注目禮。
沈雅馨壓低聲量湊前問:「你早上都沒吃東西嗎?」
「沒。」他無暇跟她說話,狼吞虎嚥地解決完第三碗粥,才滿足地抬頭,過癮地說:「午飯時間去談一個案子,就一直拖到現在了。真好吃!」
她心咚咚響了一下,想他剛剛一定餓肚子等了很久。而且瞧他那裝扮,一定是盼著她帶他吃些好的吧。心下有點愧疚,她說:「我今天加班了,所以……」
「沒事,很好吃,真的。」
「你沒飽吧?我再請你到別處吃?」
「傻丫頭,早吃飽了。」他勾魂含笑,然而話落,沈雅馨的表情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