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
蘇家大宅位於A市的邊上,顛簸的路程中喬思沒有抽泣,沒有哀嚎,月光透過擋風鏡落下她額頭,襯托著眼裡碎碎清冷的幽光。申莫瑾或低估了這女孩的自制力,他怎麼忘了,她比誰都還快樂,有什麼事兒都是一天算一天。當初他頻頻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的時候,她不就比誰都還堅韌嗎?
可為什麼,她越把悲傷往心裡埋,他心裡越是難受?
他轉頭凝著車外的街燈,陰影與餘暉交錯下的眼神變換萬千。
蘇宅不知為何燈火通明。
喬思看了一樓很久,深吸一口氣才踏進院子裡。車裡的申莫瑾看著她略為單薄孱弱的身子,仰頭靠在椅背,閉眸隔絕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想做什麼,他必由她去。有些事情不是當局者,總不能以自己的看法概括所有。心疼是必然的,可放手亦是成全。只要在他眼皮底下,她想做什麼……都好。
*
蘇家傭人出來了,跟她說了幾句。
喬思的臉很彷徨,像不諳水性的人掉入深海一樣茫然地拍水掙扎著,遠處看,她眼底泛起碎碎的幽光,清眸流轉間掛著幾縷未從現實抽出的悲哀。
申莫瑾換了個姿勢,冷靜地觀望著。
之後他看到了那個女孩朝屋裡喊了什麼,緊接就雙膝著地,跪在院子裡的石板路上。那執拗的神情猶如小野獸就像當初她在自己背後跟頭跟尾的受氣包表情,一切逆來順受,別人承受不了的,她一一以無謂的笑容帶過。
申莫瑾心底不可抑制地泛著酸楚,縱使心裡多想上去,理智卻先一步地止住了動作。他拉上了車窗,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心疼。她現在的心情,無人能懂,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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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老爺子下了一句話:不見!
傭人們都把她拒在了門外。
喬思原本就心灰意冷的心再度沉了沉,可她執拗地不肯走,跪了下來。雙膝發疼了,就咬牙,任豆大的汗珠掃過下巴,透過衣服領口流入體內。液體居然是冷冰冰的。
她嘴裡不斷地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對不起還能挽回些什麼?
心好痛,像被利器錘出了三角血洞,她揪著自己的衣領,感覺濕濕的液體打在自己臉龐。雖輕卻快,雖快卻小。
仰頭,看著零星的雨點,她的眼逐漸凝出一點焦距。下雨了嗎?師兄在哭嗎?
伸手,想接著雨點,看是什麼溫度。可一把傘蓋到頭頂,為她擋去了一切。申莫瑾居高臨下地提著傘,眼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