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段非跑到跟催燕走動的那個河邊,看著清冽的河水,不禁一股悲涼之心掬起。
「筱意,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古段非狠狠錘擊著自己的心口,「我錯了,不該如此說你!」你定然是有苦衷的,剛剛我說的話,我本無心傷害你,「都是我的錯!」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你肯定是傷心傷透了。
「啊!」古段非蹲下去,撿起一顆石頭,狠狠地向河中央扔過去。
「怒由心生,心生罪惡,石頭雖小,卻可傷魚身,魚都嚇跑了,怎麼釣魚,年輕人,河水本已被風吹動,何必引得漪漣觸碰岸邊?你妨礙老朽釣魚了。」南翁帶著一個竹籠子坐在河邊那個大石頭下邊的小石頭上,手上拿著一根小小的釣竿正在悠閒地釣魚回頭斜睨著古段非,對他的突然出現表示不歡迎。
「你!」古段非本來是撿起一塊石頭扔在河裡發洩,哪知道傳來的是空洞的聲音,本來嚇了一跳,才發現原來石頭背後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翁在釣魚,看他的神情,起碼有七十來歲,樣子卻清爽,估計是得道高人。
「前輩,晚輩這廂有禮了。」古段非趕緊行禮,接著禮貌的說道,「晚輩一時失意,驚擾了前輩,還請原諒晚輩的魯莽。」
「魚都跑了。」南翁說道。
「那?」古段非這會兒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內疚地站在那邊看著他,掏掏荷包,從裡邊拿出幾兩碎銀子,走過去,「前輩,晚輩,也只有這些許銀子,請您無論如何收下!」
「年輕人,錢財是個好東西,沒了他,便沒了追求,你還是收留好吧!若是失意了,偶爾發發小脾氣便過去了,莫要再打擾老朽釣魚了,這一天不釣魚呀,老朽可要餓肚子了,呵哈哈!」南翁拿著魚竿繼續放在河水裡,打坐著坐好。
「前輩,您這細小的桿子可是能釣魚?」古段非看著他那小的如細線的桿子便覺得好玩,一時之間,走了過去,也不怕打擾了他的清幽。
「老朽活了七十年了,二十出道,便一直以此魚竿釣魚!」南翁本已閉上的眼睛此時睜開來,笑看著蹲在旁邊的古段非,把旁邊的魚籠遞給他看,裡邊躺著幾條巴掌大的魚,間歇還聞到了魚的腥味,求解的目光熠熠生輝,南翁放好魚籠子,「年輕人,論釣魚的年限跟資格,你還不是那料子!」
「前輩如何釣得?」古段非拋開一切雜念,虛心討教。
「年輕人,這就不懂了吧!」南翁把手上的魚竿拿起來,細小的絲線放佛這老頭是在玩鬧,「這跟細桿是用蠶絲製作的,看起來輕巧,其韌性難得!」
「蠶絲?」古段非看著顏色略黑的桿子,怎麼看怎麼都不覺得它像純白無暇的蠶絲。
「不錯,的確是蠶絲!這蠶絲一共有十根,用了好些藥草泡製了三年,硬質非常!不信,年輕人,你看看如何!」南翁把桿子遞給古段非,古段非拿過來輕輕折著,發覺它的韌性很強,卻折不斷,遞還給他,南翁拿過來放在河水裡,「世間萬物,本來就是相生相剋,相互存活才能長久,別看這藥物泡製的東西,武功高強的人,略微動用內功,結合著它使用,便能做成最醇和的武器!剛者必然會被柔和化解,能剛能柔順應而生。」
「那前輩如何釣魚?」古段非點點頭,這麼一說,他還是聰明地懂得了。
「餌非美味,魚非無意!」南翁笑道,「年輕人,釣魚無非是為了養性,釣得到與釣不到,只因看你心中是否有魚存在!」南翁笑笑,並無意說明真相,而是閒聊了起來,「到過蓬海麼?」
「不曾,還請請教。」古段非有禮地抱拳。
「蓬海上的魚,可是真多呀,不管你用的是什麼工具,只要心到了,自然便能滿載而歸!」南翁答非所問地跟古段非說著一些事情,主要想引出催燕的艱辛。本來今天他想親眼看看催燕那個丫頭到底怎麼樣了,實在是思絡那孩子整天想念催燕想得緊,總是擔憂催燕有事,整天沒日沒夜地學武就想著功成名就下山回來找催燕,這樣下去可不行。一時不忍心看他欲速達的樣子,別一時走火入魔了,不好跟催燕交代,那丫頭本來就不是好惹的主,之前沒少受她的整蠱。剛巧來到燕塔,聽聞了一些事,才知道,那個丫頭,如今命運坎坷,感歎之餘,看到她安然在茶樓,本想馬上現身,卻想著得好好查看查看她的生活,誰知道,這一觀察不要緊,前因後果全部知曉,惱怒小蘇那丫頭有意隱瞞,歎息之餘,便聽到古段非對她說的那話,實在是傷人,便有了替他們化解情緣的想法,至於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也不是自個能控制的。
「前輩真是見多識廣!」古段非敷衍道。
「這哪是老朽能耐,這是筱意那丫頭告訴我的。」南翁看著他便知道,情啊,最是傷人!
「筱意?」古段非一聽便趕緊把要走的念頭化解了,眼巴巴地看著南翁。
「是啊,筱意!」南翁說道,「那個丫頭本該過上美好的生活,只因去年有個因貪污入獄的爹爹,才變為卑微女婢,我看年輕人你是知法的,該是知道大齊向來憎惡貪官,先皇下旨,凡是貪污官員之女,永世不得轉良民,為婢為奴全由主家勘定!這丫頭啊,當時受傷了,逃脫不了,本來被她表哥救下,表哥無能力保她,便轉讓給了張家那個小子,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服輸的主,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怎麼能不叫人心痛?唯有認命!」
「她是宰相的女兒?」古段非問道。
「這是世人都知曉的事。」南翁懷疑地看著古段非,這都不知道?你卻稱愛上她?這人,是個不識人間罪惡,心性純良,不適合筱意。
「我這是怎麼了?」古段非站起來驚呼,「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去質問她為何欺騙?」大齊的律法他非常熟悉,在那個什麼都是錯的時候,除了找個能依靠的人,否則只有發配到邊疆受罪的份,「段非,你所看到的不是真的,我是無辜的。當初的情形,我不得不這樣做,你要相信我。」原來她真的是有苦衷的,要怪就怪她跟錯了人。
「年輕人,不該失去的失去了,便是你這輩子的心痛!」南翁看著他也理會了,便拿起釣竿,上面赫然有條大大的魚,而古段非獨自在自責中,未曾看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