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的中間依然還有淡淡的靈光在飄蕩,只是在這一刻,這裡靜得有點反常。
「發生了什麼?!」朱闖渾身血污地出現在了小一線天方向的門洞處,兩隻迷茫的眼睛眨巴眨巴。
確實,花園本是美麗的地方,可此刻引入眼簾的,除了地上幾具歪七豎八的屍體,到處都是花花草草們的殘枝,以及碎石碎磚之類。
「金破呢!」雖有不解,可他過來是找人的,不是來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殺了他!」
必殺大隊,是人鬼宗長老以下第一執法隊伍,擁有極高的權力,也是人鬼宗最忠實的追隨者。一旦宗內有人做了對不起人鬼宗的事,那麼施以懲罰的就是必殺大隊的成員,且可以先斬後奏。一共十六人,而今只剩下六個,若是算上生死未卜的那個土牢中的兩人。
聲音是必殺大隊第三隊長發出的,初級靈尊境界,是葉聰大長老的義子。
「滾開!」朱闖咬牙道,金槍之靈猛地前竄,一溜金色光芒一閃即逝。
「呃!」第三隊長一頭栽倒在地,雙手使勁地摀住咽喉,鮮血依然汩汩流個不停。
「大大大俠,饒命!」腿瘸的一人撲通坐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求饒道。
在生死面前,那些個權利金錢都成了浮雲。
「朱闖?」莫穹快步跑了過去,瞪圓雙目看著朱闖,「你怎麼成了這模樣?」
「金破呢?有人重傷,想讓他送他去城裡。」朱闖傻乎乎地笑了笑,迅即又一次掃視了整座花園,一臉緊張地說道。
「他發飆了!剛剛去追人鬼宗神出鬼沒的譚仙奇譚大宗主。」說話的時候,莫穹臉上有浮現了一絲震驚,顯然是想起了金破嬰之靈的戰鬥。
「這幾個都受了傷,別去管他們。」莫穹拉住朱闖,一邊往屋子方向走去,一邊說道,「朱兄,說說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朱兄。」金青傑的目光從三名僅剩的必殺大隊成員上挪開,沖朱闖拱了拱手。
朱闖猛然驚醒:「你們倆快些去小一線天外,程宗主他們恐怕有危險。」
「什麼?!」金青傑和莫穹大驚,正副宗主全被他們遇上了,一死一逃的結局他們很滿意,現在哪來的力量威脅程宗主他們?
「王戰是人鬼宗的人!!!」朱闖說出了重點,「古權埋伏在了程紫宗主他們的背後。而而且……」
「而且什麼?」莫穹覺得腦子有點混亂。
「宋天橋前輩已經死了。」朱闖哀歎道。
幾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金青傑凝重地道:「莫兄,朱兄,你們留在這裡,我去支援程老宗主。」
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金青傑化作電光,瞬息間消失在花園裡。
喊殺聲漸漸地離得越來越近,司徒夫人扶著憔悴的司徒柳走到莫穹身旁,道:「莫穹,你們要是擔心朋友的安危,盡可離去,我們娘倆能挺住,也不會有事的。」
*
雪晶風暴落下了,鋒利的雪花撕裂著程紫的衣裳,割劃著程紫老邁褶皺的皮膚,然而,這位被王戰偷襲中了一記冰針的紫陽宗宗主沒有這麼快放棄。
一片白茫茫中一條赤紅光帶格外顯眼!
「好個死老頭,死到臨頭還能要老夫一口!」古權縱身後躍,右手連續在右褲腳拍打,那裡已經是一片焦黑,不過還未傷到他。
「古權,老夫拚死也要讓你嘗嘗痛苦的滋味!」決絕的程紫不再去記得腹部的傷痛。
雪晶風暴的確很厲害,不僅攻擊力極強,它的範圍也是很大,程紫受了傷,實力大打折扣,未能躲開風暴的攻擊,身上的衣衫破開了十來個口子,臉上也留下了三道血痕。
赤鏈流星錘被他舞得虎虎生風,哪裡還是一個年邁的老者,反倒像極了三十來歲的壯漢,動作矯健流暢,如行雲流水。
角落的楊沖,以及另一位照顧劉俊傑三人的弟子都是看得癡了,有言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武技乃一名武士必修的一門課程,練的好與差,確有天壤之別。
「古權,小心他的錘技!」王戰躲開繆瑩瑩的飛刺一劍,大聲跟古權說道。
「晚了!」淡淡的火光照映下,臉色蒼白的程紫大吼一句,「起爆!」
赤鏈流星錘的舞動,帶來的可不止呼呼的風聲,更關鍵的是那些洶湧而來的火靈氣,一根根纖細的火靈絲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串聯在一起,這一幕情景真是非常的漂亮。
砰砰砰……無數髮絲般的火靈絲一齊爆開,強勁的熱浪如海嘯似的向四周撲去。
不同數量的爆炸,那氣浪的衝擊力絕對是天差地別。
鋒利的雪花四散亂飛,有不少徑直彈射向古權。措手不及之下,古權身上多出幾條傷痕,雖不深,僅剛好滲出一滴兩滴的血,可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
「程紫!你敢傷我?!雪……」臉上猙獰一片的古權邊退邊吼,「晶」字剛到嘴邊,他的瞳孔裡一道火光不斷地放大。
赤鏈流星錘之靈被程紫甩了出來,紅蓮赤火戰技即那套起爆式錘技之後驟然使出,著實令人意想不到。
「……」古權緊瞪雙目,欲言又止的樣子真是叫人又好笑又好氣。左腳用力蹬了蹬地,身影迅速向右邊折閃過去。
然,終究是慢了小半拍。左肩肩頭中了流星錘的擊打。
「啊!」古權的痛叫,讓楊沖等人聽了十分痛快。傷在這老傢伙手裡的師兄弟們手指肯定是數不過來的,加上腳趾也許還能勉強計算。
「王戰,別自命不凡地覺得可以去關心古權,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處境!」繆瑩瑩嬌叱一句,身形連連閃動,水月劍之靈頓時挽出一朵美麗藍色劍花。
「繆老婆子,別囂張,你追不上老子,頂個屁用!」王戰一邊閃開,一邊張口罵著。
「叫老婦老婆子?王戰,你找死。」繆瑩瑩將身法施展到極致,水月劍之靈亮起藍盈盈的光輝,水靈氣微微波動,「聚水幽光!」
水月劍斜劈而出,咻咻咻,一道接著一道,總共三道幽蘭劍光脫離劍身,如電光一樣急射向王戰的後心處。
「寒光冰針!」王戰不甘示弱,折轉身形的同時,冰蜂之靈在側面的半空中飛快地射出一根尖銳的冰針,對準的不正是繆瑩瑩的腦袋麼?
「老用這樣的手段,有意思麼?」繆瑩瑩看也不看,水月劍之靈輕輕揮動,鏘的一聲脆響,冰針幾乎以直角變換方向,叮,冰針最終牢牢地釘入了一塊堅硬石頭當中。
空地上,沒有了李奮與范又哲的身影,站在南側樹林邊,仔細傾聽,你能聽到一陣一陣的怒罵聲,和激烈的轟鳴聲。
原來,此二人打著打著,一追一逃地闖進了林子。
「哈哈!」李奮的狂笑令周圍的樹枝樹葉震顫不休,「你射呀!你射呀!你家李爺斷了你的手筋,你還怎麼射?」
范又哲半邊身子全是血紅色,火靈弓之靈沒有在手上,他倚靠著一棵大樹,臉色煞白,右手使勁按住左手手腕,一雙布著血絲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李奮。
「你好過?有種走過來一刀斃了老子!」范又哲幾乎是吼出來的。
李奮背靠大樹,腳下是一灘血泊,右腳大腿上兩指寬的一個血洞觸目驚心,一根布條緊緊地勒在大腿根處。蒼白的臉龐依舊大笑:「哈哈,憤怒吧,狂嘯吧!扯破了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
笑聲漸漸熄了,李奮從身上撕下一片布條,又在血洞上方勒了一圈。露了露沾滿血跡的潔白牙齒,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尖尖的石頭,一瘸一瘸地走向范又哲。
「你……你想幹什麼?想用石頭砸死我?」起初,范又哲一驚,而後看清李奮的動作,不禁大笑起來,「哈哈,老子真是看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
「可是……」莫穹的目光朝司徒柳身上掃了一下,有點擔心地說道,「萬一……」
「莫兄,去抓個人過來問問!這鬼地方究竟有多少人不就行了?」清閒下來,朱闖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刺痛。
莫穹點了點頭,緊走幾步,指著留在那邊的三人之一吼道:「喂,你,對,就你,過來!」那人個子瘦瘦的,神情緊張目光慌亂地看了一眼立在東邊的那棟「土房子」,他很清楚這是叫喊之人的傑作。
三步一跌地小跑到莫穹近前,髒兮兮的臉龐上擺出一副堅硬的笑容:「大大俠,有何吩咐?但求饒小的一命。」
「只要你們三不要試圖逃走,就呆在那裡等著,我們不會殺你們。」莫穹陰冷的眼神讓這人身體一顫,「亂走的話,我們不動手,也會有人動手的!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人鬼宗在這兒佈置了多少人手?」
「呃……」來人猶豫不決的樣子頓時惹惱了一直旁觀的朱闖。
「你丫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說還是不說?」
對這個渾身血污的大個子,此人更是害怕,忙不迭地躬身求饒:「饒命!饒命!小的現在就說。這兒是人鬼宗的總堂口,正副宗主,一位總管,四位長老,剩下的有五個大隊,大約近百人。嗯……皇甫長老去了南接應點,古權長老在西北接應點,這兩個地方估計還有三十多人。」
「皇甫老兒已經死了,古權就在外面。」朱闖淡淡地說道。
「誰誰能殺掉皇甫……」
那人張大了嘴巴,皇甫霸的強悍,可以說是整個人鬼宗排在前兩名的,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老子,不行麼?再多廢話,讓你跟那人學學,身上多個血窟窿!」朱闖瞪圓眼珠子,恐嚇道。
吃力地吞下一口口水,他驚恐萬狀地朝莫穹瞧了一眼,卻發現他別過了頭,似乎在看地上有沒有金子。這一刻他知道,僅有初級靈將境界的他,是不能威脅到眼前兩人的,他的小命拽在人家手裡,任何承諾都是一張白紙。
「兩位大俠,小的不是有意冒犯,請饒命!請饒命!」從小立志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生養父母的他跪下了,曾經的誓言在這一秒是這麼蒼白,他更清楚,人鬼宗要完蛋了。
「行了,安安分分地呆在那裡,朱爺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朱闖擺了擺手,讓他回到同伴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