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妙言記得西武絕曾經告訴過幼小的她,不論生活如何難熬,都要堅信,看著陽光,我們總是還有希望的。
那時候的妙言,只是懵懵懂懂地點頭,在她眼裡,只要是西武絕說過的話,她都會牢記在心,並且當作信念去執行。
而今,她以同樣的姿勢站立在窗前,看著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蔭灑滿了她的屋內,卻是異常的淒楚。
原以為,她真的能夠做到對萬事萬物都毫無感覺,不會痛,不會傷,更不會太過在乎,卻發覺,她又一次地高估了自己對於芸娘的感情,哪怕只是虛假的母女關係,依舊令她心口揪痛,整夜無眠……
「妙言。」
拓波翌晨在妙言的身後站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看著妙言滿含悲傷的臉頰,喚出了口。
「嗯?有事嗎?」
「我沒事,有事的是你。」拓波翌晨靠近妙言,無奈地歎了口氣。
妙言冷冷一笑,「翌晨,你相信嗎?以前的我,一直都不明白親情是什麼東西,可是,或許是老天爺跟我開了個玩笑,當我剛剛開始懂得親情的真正價值所在時,卻要給我如此沉重的一擊,就好像我的心剛開始承認我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愛我的男人時,卻告訴我,這個男人不僅不可能愛我,而且從來都只會傷害我。」
「妙言,其實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相對的,如若不是你太在乎,也不會這麼難過,既然已經在乎了,就不要一下子就否定親情的真正溫暖,至少,你應該給芸娘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難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很多事情,我們都能夠毫無感覺地勸慰別人,但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卻怎麼也不能用著同樣的話說服自己了。」
「或許吧……」
兩人都長長歎息了一聲,望向窗外正明媚的陽光,妙言淺淺地牽動著嘴角,笑了。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無奈與痛楚,伴隨著這美麗的清晨,越加刺眼。
正當兩人沉思之際,金鷹帶著芸娘等人匆匆趕來西朗皇宮。
「方姑娘,皇上讓奴婢傳話給您,說是您要等的人已經到了,讓您去皇上書房找他。」
「好,我知道了。」
妙言揮揮手,大步踏出了門,拓波翌晨也緊隨其後。
到了朗紀雲的書房,幾人呆滯地站立在原地,芸娘的表情更是滴水不漏,彷彿完全不認識朗紀雲這個人,也沒來過西朗般,就那麼毫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待到她看到妙言的身影時,臉上的喜悅不言而喻,忙是衝上前去抱住了妙言,「妙黎,娘親好是想念你,最近過得可好?」
妙言全身一怔,不知為何,她竟然發覺,不論芸娘如何欺騙自己,這一刻,她都沒有任何辦法去推開她。
「妙黎?」
芸娘甚是疑惑地睇著妙言,彷彿妙言的冷淡,完全傷到了她這顆做娘的心。
「嗯?」
「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還是哪裡不舒服?怎麼不和娘親說話呢?」
妙言淡淡抬眸,看著眼前的女子,還是那股慈愛的目光,還是那般溫暖的話語,卻為何依舊和她離得越來越遠了呢?
看著朗紀雲因為隱忍而緊握的拳頭,妙言終是開了口,「娘親,你……認識他嗎?」
指了指站在身邊的朗紀雲,芸娘順著妙言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地搖了搖頭,「不認識啊!怎麼了?」
「沒……沒什麼。」
妙言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如若真的要說芸娘認識朗紀雲,卻假裝不認識,那麼,她的演技絕對是可以令任何人都找不出破綻,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只是,如若她是真的不認識朗紀雲,那麼,這一切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呢?
「不認識?」朗紀雲全身顫抖著上前一步,「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朕?朕一歲的時候是你第一個教朕走路,朕會叫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朕兩歲的時候因為貪玩,摔掉了一顆牙,哭得很厲害,你心疼的一晚上都沒睡,一直抱著朕,哄著朕入睡,朕三歲的時候,父皇說要從小開始鍛煉各位皇子的男子氣概,教著所有皇子學習劍術,但當時年紀太小,所以,朕的雙手在練習的時候,全部磨破,卻忍著一句話也不吭,你看了,卻是哭得特別厲害,你那樣心疼的眼神,朕一輩子都不會忘!或許這些你都已經忘了,但是你手臂上的這個疤你不會也忘了吧?那是朕六歲時貪玩從樹上摔下來,你為了救朕而留下的永久性傷痕!朕十幾歲就沒了娘親,那年娘親出殯的時候,朕整整三個月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一句話,笑過一次!你說啊!你說你為什麼要欺騙朕這麼久?你明明就活著,為什麼要欺騙所有的人,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為什麼?為什麼啊?!你到底有沒有心啊!連親生兒子都忍心拋棄傷害和利用!」
朗紀雲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緊緊扣住芸娘的雙肩,用力地晃動著,他真的想搖醒身邊這個絕情的女人,她可以不要他,傷害他,甚至欺騙他利用他,但是,她怎麼可以裝作不認識他?裝作在這個世上,她根本就沒有生過他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