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武絕顫抖的雙手,緊握住杯身,嘴角邊苦澀的笑容,異常明晰。
深吸口氣,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妙言,那深入大海般的眼神,如同她從未明白過的心一般,帶著她永遠也無法知曉的痛楚。
「這杯酒,朕可以喝,既然你想要解脫,朕也可以給你,但是,方妙言,你對朕的不信任,總有一天,會令你後悔莫及!朕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今日之後,朕不會再對你抱有半絲的感情!」
是的,他不會再抱有任何的感情了……因為,這樣一次次被人冤枉,誤會,甚至不留餘地的傷害,早已讓他涼了心。
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憑什麼要一次次被她糟蹋?就因為他愛她,所以她就能夠如此狠心地踐踏他的心嗎?
鏗鏘有力的一句話,伴隨著酒杯落地粉碎的聲音,徹底擊垮了那本就如履薄冰的愛情。
「好了,蘇澈,我們可以走了,是該把時間歸還給這兩位正處於濃情蜜意中的戀人了。」
說罷,妙言冷哼一聲,拽住蘇澈寬大的衣袖,便如同瘋子般向外跑去。
靠在原地的牆邊,西武絕目光不變地盯著妙言離去的方向,自嘲一笑,「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吧?」
「皇上……」慕容允兒內心的喜悅,早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礙於西武絕的傷感失落,她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你先出去,朕想一個人靜靜。」
「皇上,臣妾想陪在皇上的身邊。」
慕容允兒目光懇切地凝視著西武絕。直到西武絕冷冷的一記目光掃射在她的臉上,「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裡在盤算什麼,朕不是傻子,沒有點明,是想給你留下最後的一絲尊嚴,如若你再癡心妄想,佔有朕的心,就別怪朕翻臉無情!」
「皇上,臣妾是您的皇后,愛您勝過於任何人,難道這樣都不能換來你一丁點的在乎嗎?臣妾這樣的奢望難道有錯嗎?臣妾不過是因為太愛您!」
「如果你是單純的愛,那麼,朕不會說任何,但關鍵的是,你的愛之中,含帶了太多陰毒的東西,別以為你算計妙言來此,就不會料到朕和她會有今日的這般結果,你就是算準了她寧願毀了這份愛,也不會委曲求全,所以,才會勸服朕陪著你演了這場戲!」
西武絕冷然地瞪視著面前的慕容允兒,不管她有多麼地深愛著自己,都無法消除他心中的鄙夷。
「皇上,您這樣的話對臣妾就公平嗎?當初臣妾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難道不是得到了您的首肯,才會按計實施的嗎?皇上應該比臣妾更瞭解妹妹的心意,既然如此,皇上與妹妹分手了,又為何要全部怪到臣妾一個人的頭上?」
西武絕彷彿沒看見慕容允兒臉上的委屈一般,冷冷一笑,「朕最後再說一遍——滾、出、去!」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皇上啊皇上!臣妾一直以為,是臣妾算計了您和妹妹,卻沒想到,是皇上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利用了臣妾,陪你演了這齣戲!」
慕容允兒笑得眼淚肆溢。
是!他承認,他早就知道會有今日的結果,卻沒有阻止,依舊用了最最極端的方式,想要賭上一回,贏了,便是全世界,輸了,大不了就絕情絕愛。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拼盡一切力氣去經營的這場賭局,終究還是輸了……
輸得如此徹底,不留餘地。
西武絕不反駁,逕直回到桌邊,端起那杯妙言喝過的酒杯,盯著地上那盞被自己摔得粉碎的酒杯,不由地淒涼一笑。
跌坐在椅子上,西武絕輕柔地撫摩著手中端著的酒杯,杯口上,還殘留著妙言離去時的氣息,那個鮮紅的口紅印子,彷彿一把匕首,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窩。
兀自替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嘴唇對準了妙言喝過後,留下的口紅印子,西武絕一杯接著一杯地飲著。
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勸說自己,那樣一個被他放在心底裡深愛的女子,還不曾離去;那樣一個令他痛徹心扉卻依舊無法忘懷的女子,還在原地等著自己;那樣一個即使他給與她再多的傷害,卻依舊挺直腰板,不顧一切地想要助自己成功的倔強女子,更不曾遠離……
只是,這世間不再會有那樣的一個人了。
真的再也沒有了……
***
「方妙言,你還好吧?」
蘇澈看著妙言一路走來的慘白臉色,絲毫沒有表情,安靜得令人感到可怕。
回應他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方妙言,你倒是說句話啊!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既然他不知道珍惜你,你又何必為了他做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以為這樣,他就能回心轉意,重新愛上你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放在是往常,妙言定會憤怒反擊,只是,這一刻,妙言才發覺,她連張嘴,都是種艱難。
「喂,方妙言,你不會是真的悲傷到傻了吧?」
蘇澈停住腳步,攔住了妙言。
抬頭,妙言毫無波瀾的眼裡,只剩下一如死灰的黯然。
這一刻,她的眼神,深深地刺中了蘇澈的心間,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難過到,沒有表情,沒有言語,沒有動作。
原以為,他們分開了,對於妙言而言,是種解脫,卻不想,這樣的結果,只是將她從一個痛苦的深淵,轉向了另一個人間地獄的開始。
「方妙言,沒了西武絕,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嗎?」
妙言淡淡地抬眉,好似看見了眼前的蘇澈,又好像自從西武絕決定放棄自己的那一刻起,她的眼前就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