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松尾沉住氣,笑嘻嘻的拍拍手:「各位英雄,看來我話沒講清楚,我是說王雙炮司令勞苦功高,正在我們大和女孩兒懷中休息哩。各位稍坐坐,先吃喝玩樂如何?我一會兒陪著王司令再來?」
聽說有吃的喝,漢子們自然高興了,慢慢平靜下來。
松尾一使眼色,率了眾人出去。待所有的小鬼子全撤到了屋外,松尾意念一動,四個牆角上的重機槍立即開始了掃射。
噠噠噠!
啊啊啊!
水潑似的子彈,縱橫交叉掃著不同的角落,漢子們東逃西竄的,總躲不了子彈的追逐,很快全部倒下,個個身上如馬蜂窩。
另外有二人雖然身中數彈,居然還能竄出了屋子,睜大血紅眼睛打量四周,一時還沒氣絕。
松尾冷冷一笑,拔出王八盒子塞到柴進手裡,嘴巴一呶:「嗯,柴的,你的。」,柴進額上青筋直冒,端起了王八盒子。
說來可笑又可憐,威風凜凜的頂著城防司令牌子的柴司令,卻還沒親手殺過人,而一向狡猾難測的松尾,又豈能讓他超身事外?
現在,柴司令額頭上流著汗,手顫抖,將槍湊到自已眼前,瞄準!呯呯!二個漢子應聲倒下。
至此,暗害義哥,賣身投榮,妄圖當宛平王的北山慣匪王雙炮,在自已的反反覆覆之中,徹底完了蛋。也算是惡貫滿盈,被天收啦。
這是民國二十五年八月中旬發生的事兒。
據城裡的老人們講,後來王雙炮一行慣匪的屍體,運到野外澆上汽油燒燬。整整燒了三天三夜,臭不可聞,路人蔽鼻,罵聲陣陣,可見其之荼毒和慘烈了。
一切整理妥善,已是晚上很晚時分。
松尾對桂二爺抱拳道:「二爺,時間已晚,且驚心動魂,連我也累啦。可否容我備薄酒一杯,我等來個青梅者酒論英雄,就此高興快樂一番?」
柴進也對二爺抱起了拳:「二爺剛直,江湖傳名,剛才收拾王雙炮那幾招,實在是精彩絕倫,柴某敬佩仰慕。
松尾隊長為了宛平民生,實在慧眼識人,一下就看破了王雙炮的狼子野心。否則,我宛平鄉紳百姓必受其荼毒,不得安寧了。」
二爺笑笑,對著松尾道:「一客兄,你我同武不同道,彼此心知肚明,何必非要強扯在一起?我和團副就此告辭了。」
「八格!」
一旁卻惱了三鮮少佐。
幾天前,少佐星夜帶兵急行軍趕到了宛平,被臨時安置在城防隊柴司令府內,一夜無話。
裙帶關係,朝裡有人好做官,歷來是國家或集團的存貯垢病。在外表嚴謹的小鬼子軍隊,一樣存在並發揮著巨大的效益。
三鮮少佐,一個渾身武士道精神的少壯派,早稻田大學沒畢業,就急不可待的參加了侵華日軍。
以他目前的資歷,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二等兵。
然而,他有著一個位高顯赫的父親,一切不用他擔心。參軍三個月後,駐屯軍參謀長把少佐軍銜頒給了他,並立即撥一個日軍小隊歸他指揮。
三鮮躊躇滿志,立志要在侵華戰爭中,用中國人的鮮血染紅自已的官職,踏著中國人的屍體,一步步走向帝國輝煌。
這是他第一次離了父親的保護,到外面執行任務。
父親告訴少佐:宛平,是皇軍佔領的關外第一個中國城鎮,統治好否有著續比效益。松尾,是日軍中不可多得的青年大佐軍官。
其人對「以中制中」和「攻心為上」等佔領策略有著獨到的看法和實踐經驗,要少佐認真學習領會云云。
然而,和石英少佐一樣,三鮮少佐對松尾的一些方法同樣不滿意。
他和石英一樣堅持認為,一盤散沙的中國,積弱多年,根本不能與大日本皇軍相抗衡。皇軍只要舉起刺刀,命令中國人怎樣做就行了,不必對他們客氣……
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必要。
自已與桂二爺的舊帳還沒算,現在他居然又竟敢當眾拒絕憲兵隊長的命令,早惱羞成怒。
三鮮不懂什麼武功,可特別喜歡體育運動,曾是早稻田大學三屆的鐵餅冠軍。
到了中國戰場,自恃身休強壯和武裝到牙齒的槍炮,從來不屑與所謂的武林中人呼朋喚友,結交的都是軍界強人和靠真刀真槍硬拚的大和武士。
此時,見二爺一陣風捲殘雲,滅了王雙炮,救了團副,蔑視松尾,直把一個人見人怕的皇軍憲兵隊辦公室,變成了蕩蕩的演武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也不想,便罵道:「八格牙魯!你的狂妄了的,不留下的,這個的有。」一面嗖地拔出了寒光閃閃的軍刀。
松尾的臉唰的紅到了耳根,他當然知道三鮮少佐的意思和目的,可對他狹隘的胸懷和視野卻氣不打一處來。
呃,這就是大日本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公子麼?怎麼沒有一丁點司令官閣下的涵養和眼光?
自已並沒暗示他,要他配合著扮靚扮酷呵,怎麼自已就敢擅自越權發號施令?皇軍嚴厲的統兵教條是絕對不充許下級在執行軍務時,提出異議的。
怎麼?王雙炮剛去,三鮮又來?
松尾是絕對不充許部下挑釁自已的權威的,哪怕他是司令官閣下的公子。「嗯,你的,不要生氣的。二爺要回,就讓他回的,不要強人所難的。」
松尾依然笑著,瞅三鮮一眼,對二爺抱抱拳:「對了,二爺外出之久,三姨太怕早已等急,衛兵,摩托送的。」
二爺一搖頭:「謝了,我們怎樣來,就怎樣回去,一客兄留步了,不必擔心。」,幾人轉了身,扶起團副,慢步而去。
松尾含笑目送一行人跨出了憲兵隊,回身,碰上三鮮少佐憤怒得扭曲的臉龐。
「松尾太君,你,竟是如此治城?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威風到哪兒去了的?我要具實向司令官閣下匯報的。」
「八格!」
松尾一聲怒吼,左右開弓,二個耳光搧過來。嚇得蜷曲在椅子上的柴進一楞怔,連忙坐直了身子,定定的望著他。
「你的,不懂中國人的,不要開口的。」
松尾氣吁吁而惡狠狠的瞪著少佐:「只要能將中國人血汗搾乾,用什麼方法不重要的,你的明白?」
畢竟懾於戰爭嚴酷的軍紀,按照日軍戰時條例,上級可以對不服從命令的下級,立即槍斃處死的,哪怕他是什麼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公子?
三鮮閉上了嘴巴,可明顯看得出他心中根本不服,只不過強捺著自已的憤懣而已。
「皇軍的『淞滬會戰』已經打響,蔣介石軍隊雖然還在負隅頑抗,卻不堪一擊,佔領大上海,打通從日本海上運兵的途經,不日將成事實。
司令官閣下指示,人質暫緩運送。要我們立即組織軍糧一千擔,送往北平。組織軍力,進剿南山張一槍,徹底撲滅這股匪患。各位對此有何高見? 」
松尾話鋒一轉,逼視著二位部下。
這是他習慣性的作法,慎重考慮成熟,卻用出其不意方式說出,讓部下在忐忑不安中接受。屆時,欣賞部下畏難或恐懼的堪態,對他莫名的心理是一種極大的刺激和安慰。
呵呵,這就是戰爭和發號施令的魅力。
柴進有些惶惑,第一次的軍糧徵購,自已好不容易擺了鴻門宴,才交了差。這可不是個人幹的事兒。一次弄下來,搞得個天怒人怨,鄉紳百姓背後唾罵不已。
一個月不到,這已經是小鬼子第四次在宛平搜刮了。
柴進心裡明白,今年老天久不下雨,實在是悶熱極了。來一二次狂風暴雨,根本解不了渴。田里收入不好,到哪兒向誰徵購去?
便納納的埋了頭不吭聲,而三鮮少佐呢,卻像嗜血的野狼昂起了頭。
好啊,用槍炮刺刀教訓中國人的時候,終於來到了。甭說什麼,待明兒一集合隊伍,挨家挨戶的給我搜尋,掘地三尺,也要翻出糧食來。
至於進剿南山張一槍,則是三鮮早就提出的。
少佐與松尾一樣,對策劃好了的人質計劃意外失敗,耿耿於懷。同樣對那個叫做張一槍的南山土匪頭,恨之入骨。
現在,松尾隊長這麼一下令,擊斃土匪頭,便指日可待了。
「嗯,柴司令的,你的,說話的有。」
松尾逼視著城防司令,他懷疑柴司令對皇軍的忠誠,更對他的辦事能力持懷疑態度。
「這天干,氣候真熱呵。」
柴進再不說話不行了,自然先從天氣歎起:「松尾太君,你也知道,宛平不大,皇軍已經徵購了三次。現在,又下令徵購,你看,是不是有一點」
「說呀,說的,沒關係的。」
松尾微笑著注視著他薄薄的嘴皮,想,長這種嘴皮的人,一准神經虛弱,決不會有錯。
「是不是能暫緩一緩?鄉紳和百姓將會感激不盡,對皇軍以後的長治久安,更有好處。」
「不行!」
松尾依然微笑,聲色不動:「軍令如山!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命令,沒有誰敢違背。」,「確實是沒有糧食啊。」
柴進攤開手,絕望的嚎啕,他知道,這種討價還價,只會對自已有好處。
「有沒有糧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執行命令。我要你也執行命令,明白嗎?」松尾冷酷的笑笑,淡淡的說:「中國人住房子和吃飯有何用?要糧食幹什麼?黑市買賣嗎?皇軍已經寬大為懷了。」
「如果這樣,我希望太君先從桂二爺身上開刀。」
柴進乾脆挑明了,一腳把球踢了過來:「有他攔著,幹什麼都不順利。」,松尾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是想讓我與桂二爺,再一次正面產生衝突嗎?
噢,現在還不是時候。明天,我們還是事先把佈告貼出去,再召集眾鄉紳開個會。」
「沒用!」
柴進軟綿綿的咕嘟著。說實話,明天鄉紳們一來,還不都是盯住桂二爺?這老頭兒不說話,大家就裝聾作啞,看吧,一準是這樣的。
三鮮少佐在一旁聽得明白,看來,連這個中國的城防司令都對桂二爺恨之入骨,自已又錯在哪兒?
他看看被衛兵們抬回來又重新焊在地上的鐵桌子,忽然又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這個看似平常的桂二爺,卻具有如此可怕的破壞力,真是匪夷所思!
中國的武術或是巫術?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