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誘使王雙炮盡快露出真面目,松尾拔出軍刀且歌且舞,唱的是標準的日語;而王雙炮則以打了一套正宗少林拳相合,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酒至酣暢淋漓時,松尾提出了幾個犯人捆綁於木樁上, 要與王雙炮比槍法。
自然,這一輪王雙炮大獲全勝。槍槍命中犯人心臟,其準確度比松尾高了許多。松尾假裝不服,又提出幾個犯人比刀法。
事前言明,有犯人勝了本人手中刀,逐馬上發給金票放生云云。這幾個本系巡邏隊才兜捕來的馬販子,身子強壯,粗通武功,脫身心切。聽了大喜,個個掄刀就逼了過來。
片刻間,三個馬販子死在松尾軍刀下。
其餘的三個則死在王雙炮匕首尖,二人一面在死者衣服上揩著血跡,一面相互吹捧,儼然已合作成功,成為膏藥旗下的生死戰友了。
松尾對王雙炮約定,暫且回山,苦練精兵,待皇軍需要時,派人通知。
屆時雙炮盡點精兵強將,樹起「護國軍」旗幟,殺下北山,衝進宛平城。皇軍必點響鞭炮,大開城門,備下豐盈酒席,共謀大東亞聖戰之大事。
然後,當王雙炮興致勃勃的縱回北山時,一切都變了過來。那料想已成甕中之鱉的張一槍,居然在宛平桂二爺和團副有鼎力相助下,一招翻騰,出山成了龍。
不但腳手筋已接上,完好如初,而且是已降伏自已的全部手下,設下了套兒,等他回來自投羅網哩。
雙炮縱回了北山,第一件事兒就是看三個如花似玉的壓寨夫人。
這三個年輕漂亮的壓寨夫人,可是王雙炮費了不少心思,以一人大一歲的年齡排秩,好不容易湊齊弄來的。
其中,大夫人和二夫人已有身孕。
當思夫人心切的雙炮縱回北山,竟然都沒發現一點點異樣。他照例先行到司令部裡室看望三位夫人,唯一剩下的小夫人哭哭啼啼的告訴他時,王雙炮才發現事情全完了。
抬起頭,張一槍目光烔烔的站在他身後。
反水的原衛隊一溜十二把盒子炮,黑洞洞槍口齊齊瞄準自已……好在張一槍,畢是張一槍,光是解除了義弟的武裝,點了他的啞穴,並沒把他如何難堪。
三天過後,架不住眾兄弟的指責,小夫人的眼淚和義哥的勸導,王雙炮終於答應投降。並懊惱說自已當時迷了心眼,一時做下了兄弟骨肉相殘的愚蠢事,萬望義哥諒解。
並雲自已經歷了此劫,已深明大義,幡然醒悟,從此一心一意追隨義哥打小鬼子云云。
江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不管犯下多罪孽深重的壞事兒,只要能真心悔過自新,一般的英雄豪傑都會懷著化干戈為玉帛之好心饒了他,拉了手兒連聲請起。
這也是江湖上爭鬥不已,恩怨重重卻又恩怨分明的直接緣故。
張一槍同樣沿著這個模子行事兒,聽了義弟的幡然醒悟,雖然仍有餘疑,不過,江湖義氣使然,逐挽了王雙炮的手跪下。
二隻大酒碗舉了起來。
二張大嘴巴張了開來。
面對朗月星輝和翠綠山川,朗聲起誓:「南山張一槍,北山王雙炮,身為兄弟,心同弟兄。上拜父母,下拜天地,從此一心一意扶桑百姓,打小鬼子,決無二心。」……
二人和好入初,張一槍把二山的兵力合攏,分50人由王雙炮率了,仍鎮守北山;自已帶了剩下的一百八十餘人,鎮守南山。
正在這時,張一槍得到手下傳回的情報,細細讀了,覺得事關重大。乃裝成一賣瓜老漢,親到桂府與桂二爺團副見面溝通,做了佈置。
等武林大會召開之日,一早便率了南北二山的人馬,早早的潛伏在泥巴路二邊的高粱地裡。等候押送人質的大卡車出現,以按桂二爺和團副訂下的方案,實施解救。
其時,張一槍和王雙炮都相互蒙在鼓裡。
那王雙炮早已和宛平松尾約好投降事項,只是一直沒接到松尾密令,不敢輕舉妄動。而這事兒,他一直沒敢給義哥講,也沒打算講。
這張一槍呢,當然更不知道,表面上已歸順了自已的義弟,居然還有著與小鬼子這麼秘密的約定。但是,張一槍出於一種下意識的保密習慣,劫掠小鬼子人質的事兒也一直瞞著義弟。
所以,對於今天南北二山漢子一早早就開拔到宛平城外,一向精明的王雙炮,竟然也看走了眼。還以為義哥是率了兄弟們準備劫小鬼子的運糧草車,因為,二山的糧草都不多了。
但是,整個隊伍裡,除了張一槍,還有另一個人知道漢子下山是為了什麼?這就是王雙炮的小夫人。
小夫人提前下山進了城,輕易就隨著看熱鬧的鄉民到了大操場。張一槍和王雙炮並沒給她佈置什麼任務,她不過是心血防來潮,想進城玩玩而已。
話說小夫人到了大操場,東看看西瞅瞅,沒多大費事兒,就給柴進的手下盯上了。
這手下是柴進的一個親內侄,奉了柴進的秘密使命,正在場上轉悠。凡是看起來比較年輕有一點姿色的女子,這廝都要上去湊個嘴巧。
原來,這廝正在替柴進物色姨太太。
柴進本有姨太太,小鬼子打來全家便都搬到北平躲避,臨走給柴進欽點留下女傭伺候,不在話下。
可柴進賊心未了,「怡紅院」的姑娘又看不上眼,就明裡暗裡發著牢騷。這親內侄聽多了,就動了心處處留意,著意要討他的好。
可是,兵慌馬亂的,稍有姿色的女子不是逃散了,便是一把鍋煙灰抹了自已臉蛋裝老婦,到哪兒去找呵?
這不,到底還給他找著了?眼前就有一個。
這廝眼睛一亮,湊了上來:「小姑娘是哪鄉人啊?」,「你管得著嗎?」小夫人見是二個槍兵跟在後頭的混混,便瞪他一眼:「查戶口的?」
「給你說著了,咱可真是查戶口的。」
這廝見小夫人一說話,露出一排雪白的碎牙。煞是好看,大喜,就故意攔住了她的退路:「良民證!」
小夫人馬上明白了,這是柴進的城防隊,就摸出早準備好的證件遞過來:「你看哩,狗。」
證件自然毫無破綻,可這廝拿在手中看著,就是不想還給她。他是在打著自已的鬼主意,故意以個借口,收了良民證,讓這小姑娘跟著自已走呢……
而小夫人自然心知肚明,看看四下的小鬼子正藉故大抓人質,乾脆就故意扭到這廝還,二人你來我去的磨著時間……
果然不久,埋伏在高粱地裡的王雙炮,看見一溜大卡車慢騰騰的開了過來,手一揮,兄弟們引爆了地雷,炸壞了最前面一輛車的車胎,後面的車子都停了下來。
王雙炮雙手一點,架在車頭上的歪把子機槍手頭一歪,完了蛋。便率著兄弟們衝了上去,這才發現車廂裡竟然全是老百姓……
一輛輛的大卡車都被徹底掀開了,老百姓都像蟲子般紛紛向車外掉,張一槍呼喊著他們快往青莎帳裡逃……
此時,槍聲暴響。距離城門二里路左右的二旁高粱,突然全部倒下,露出了小鬼子的槍炮,子彈風一樣掃來。兄弟們猝不及防,倒下了好幾個。
張一槍也沒想到會有埋伏,楞怔間,便指揮對射撤退。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王雙炮見那大開的宛平城門近在咫尺,雙槍一揮,張一槍應而倒下,就呼叫著自已的兄弟,一起朝城裡衝去……
「這麼說,那張一槍到底死沒有?」聽他講完,松尾忍不住追問:「你打了他幾槍?」
「二槍!也可能三槍,我當時就想著衝進城,一時也記不起了。」王雙炮有些懊喪,是啊,當初冷靜一點,多給他幾槍,不就一了百了?
義哥人膽大命硬,說不定,根本就沒傷到他一根汗毛哩。
「現場沒發現屍體?」
「沒有!」
王雙炮有些氣短,完了,八成是給他跑了。這個葉子是結下了,再也結不開了。松尾聽了沒有做聲,王雙炮的話,等於是把前幾天的事情重新倒了個個兒。
這些事情的排秩,松尾大致都心中有數,知道和他說得十九差不離。
「這麼說,張一槍一早拉起隊伍下山埋伏,是肯定得到了相關情報。不然,他不可能是湊巧吧?」
松尾站了起來,看看柴進。
這廝正聽得側著腦袋瓜子出神,涎水慢慢流出他嘴角,一直向下流落到軍裝上,黃黃的,臭臭的……
王雙炮點頭:「肯定,張一槍動員就是這麼說的。說是兄弟們,我們端小鬼子的窩兒去!我聽了高興,還一直以為是劫糧草哩。」
松尾冷笑道:「人不是糧草?王雙炮,你咋不是張一槍呢?你比張一槍差遠了。」
憲兵隊長惱羞成怒:「你的,王雙炮的,本想指望你的幫忙的;沒想到你幫了倒忙的,人的全跑啦,人的全跑啦!」
三鮮少佐嘎的一聲大叫,將柴進驚醒過來:「太君,人跑了,我們可以再抓哩。」
「再抓?再運?」
松尾沒好氣的盯盯他,又盯住王雙炮:「又讓張一槍給劫走?開什麼玩笑?」,「太君!」又累又餓又渴的王雙炮實在忍不住了:「是不是該讓兄弟們進來了?」
松尾這才同意衛兵讓被攔在外面,由小鬼子持槍監視的眾匪,解除了包圍。
一陣忙忙碌碌和風捲殘雲,乘下的三十幾個土匪洗了澡,吃了飯和換了裝,由王雙炮領著拜見憲兵隊長。
松尾見這群匪個個強悍異常,不由得大喜,這是一隻多麼可怕的力量。
以前,老百姓叫他們為匪,自已也稱他們為匪,是因為怕他們和沒有唯我所用原因。今天,這些昔日的慣匪終於臣服在自已腳下,不蒂於自已手中增加了幾十個魔王,對皇軍不是很好的麼?
「你們都是皇軍自已的隊伍,以後就叫『皇協軍』,協助憲兵隊工作。」
松尾嚴厲道:「明天開始訓練,聽見沒有?」
「聽見了!」
聲音是洪亮的,畢竟,一頓豐富的酒飯,讓眾匪重新鼓足了勇氣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