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楓?你不陪著你爸媽,去哪兒啊?」安晴奇怪地問道。
陳子楓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說道,「你忘了嗎?我是在省電視台實習的記者,飛機失事那麼大的事,我們電視台肯定會派人過去的,我已經休息了好幾天,這不一接到通知,我就馬不停蹄地往Z市趕了嘛?」
剛剛看到她時,那盛開的笑容消卻了安晴心頭的茫然無助,可陳子楓又提起此事,安晴免不了又是一心的悲傷。
陳子楓看安晴突然情緒低落下去,有些驚惶,「晴晴姐,怎麼了?你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不高興啊?」
安晴苦笑,「我,我一個朋友正好搭乘那個航班的。」
陳子楓的嘴慢慢長大成「O」刑,然後輕輕舒了口氣,歉然道,「晴晴姐,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朋友也在那架飛機上。不過你放寬心好了,相信你的朋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吧。」安晴嘴上這樣說著,心裡頭卻不止擔心陸然這一件事。
如果伊東果真要她死,那這一車的乘客豈不都危險了?!這樣傷天害理牽連無辜的事,伊東絕對做得出來!
車子剛發動,安晴突然大叫一聲,「停車停車,我要下車!」說著人就已經站起來,拿了包就準備往外走。
「晴晴姐,怎麼了?」陳子楓奇怪地看著她,也拿起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跟她走。
安晴立刻攔住她,「你幹嘛跟著我?你在這兒好好坐著不就行了。」說著話時,眼光掃過一車子的人,看到一低著頭穿著暗紅羽絨服的男人時,嘴角微微冷笑,但目光卻不作絲毫停留。
「你好好的幹嘛要走啊?」陳子楓很是不解,而且聽安晴那有些不耐的語氣,還有些委屈。
安晴無奈地說,「我沒帶夠錢,我得回去再拿點。」
陳子楓聽得納悶不已,「沒帶夠錢?用我的就行了啊,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還的。」
安晴有點哭笑不得,她怎麼能告訴她,她在車上呆著,這一車的人都會有危險的。而且她再和陳子楓這樣瞎扯幾句,也會引起那個人的懷疑的。
不過,她腦子一轉,那人應該不是個死士吧,為了殺他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吧?那他既然還在車上,就不該是放什麼炸彈之類的吧,那車裡的人應該還暫時安全的吧?
這樣一想,安晴又決定留下來了,而且她如果真離開了,或許伊東會懷疑身邊的人,那曹天嬌不就危險了。
「早說嘛,我還真擔心沒錢花呢。」安晴笑瞇瞇地坐了下來,但陳子楓看她的眼色卻古怪地很,「晴晴姐,你沒事吧?」
安晴已安然在她身邊坐下,才不理會車裡乘客以及司機的各種不爽。
「我沒事啊,這不就沒錢而已嘛,既然有你在,我就不用擔心啦。」
陳子楓一個沒控制住自己,伸出手探了探安晴的額頭,把安晴還給驚著了。
「沒發燒啊。」陳子楓困惑地說出這句話。
「……」安晴一陣無語,正想解釋什麼,就見陳子楓小臉凝重,很擔憂地望著自己,「晴晴姐,其實,其實你和那個陸市長的事,我也聽說了些,我也知道他就在那架飛機上,你說的那個朋友,大概就是他吧?」
安晴心頭一滯,臉上刻意的笑容已不見,神情專注又冰涼地看著陳子楓,但她餘光,依然緊緊鎖住那個紅衣男人。
「你想說什麼?」安晴淡聲問。
陳子楓小嘴輕歎了聲,「我知道,陸市長出事,你心裡肯定不好受,你親自跑一趟想去找他足以證明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了,可是,難受歸難受,你可千萬要保重自己,別把自個兒給難過傻了啊,到時陸市長見你為他難過的神志不清,他得多傷心啊。」
「……」
安晴真的徹底無語了,這小丫頭的想像力,不是,是瞎幻想的能力還真夠可以的啊。
她歎了口氣,拉著陳子楓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子楓啊,我擔心他,只因為我們曾相識一場,我是真不希望他出事,但是,這已經和愛情無關。」
陳子楓小嘴又張圓了,「為什麼?陸市長不好嗎?」
安晴淡笑著,「子楓,你還小,你不懂,愛情,和你好與不好,無關。」
「那和什麼有關係?」陳子楓虛心好學,追問個不停。
安晴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愛情專家,我也不清楚啊。」
陳子楓小嘴微微噘著,似有些潛藏的委屈和難過,她輕輕一歎,又問,「晴晴姐,你說,初戀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重要?能重要到二三十年後都還念念不忘嗎?」
呃……這個……
不對啊!安晴奇怪地看著她,「你才二十出頭,總不能對誰念念不忘二三十年吧?莫名其妙地感歎這個幹什麼?」
陳子楓微微低著頭,眼神有些茫然,吞吞吐吐地好幾番欲言又止。
安晴瞧著,看她是不吐不快,又因著某些原因不好明說,「想說什麼就說吧,晴晴姐是秘密終結者,絕不會替你外傳的,要不,我戴個耳塞,你說你的,我又可以聽不到,如何?」
陳子楓苦笑了一下,這樣的表情實在難得在她臉上瞧見。「晴晴姐,其實,本來就是想問你的,你聽不到,那我問的還有什麼意義。」
這……「你想問什麼?」
陳子楓又歎著氣,撅著小嘴想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掏出手機,翻了張照片出來給安晴看,「晴晴姐,你認識她嗎?」
照片是翻拍的,照片微微有些泛黃,看照片中女子的衣著應該是三十多年的,而那個女子,三十多年前,正是花一樣的年紀,穿著樸素的校服,紮著馬尾辮,臉上洋溢著青春可人的笑容,手裡還抱著幾本課本。
只是,安晴細細瞧著,這照片裡的女子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眉眼,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一聲「媽」差點就衝出喉嚨來。
喉嚨有些堵,發不出聲來。
她雖然沒有母親的照片,也不知道母親年輕時長得什麼模樣,但這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她不可能認錯。雖然她印象中,母親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和這樣明媚可人的花季少女幾乎沒有一絲一毫可以聯繫在一起的。
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安晴深深吸了口氣,「你怎麼會有這個照片的?」
陳子楓從拿出相片給她看時,就一直觀察著她的表情,她的凝眉深思,她的恍然大悟,她的難過憂傷都印照在她眼中。
只是,她肯定了安晴認識照片中的女子,就愈加難過了。
因著昨天,爸爸媽媽不知突然怎麼就吵起來了,內容涉及到一個女孩兒,聽媽媽的語氣像是爸爸的初戀情人,爸爸雖然一臉的憤怒,還有無奈,卻沒有否認。媽媽見爸爸默認,愈加傷心,就翻出了這張照片,還說爸爸單位裡有個女孩跟她長得很像,爸爸一直都很照顧那個女孩,媽媽對爸爸的舊情難忘,照顧舊情人的女兒非常的傷心。
最後自己好言相勸,爸爸也放軟了態度,媽媽才終於不再提那個女子。但自始至終,爸爸都沒有解釋什麼,甚至是默認了媽媽的猜測。
陳子楓覺得她很能理解媽媽的難過,因為知道這件事後,她也很難過。爸爸對那個女子舊情難忘,讓媽媽情何以堪啊!
直到她發現照片上的女子跟安晴長得有幾分相似時,就偷偷拍了下來,想找個機會問問安晴,不管真相如何,她好歹也要知道真實的情況。
陳子楓看安晴也有些意外,一咬牙,把真實情況如實告訴了安晴,只望她能告訴她些什麼。
安晴聽後,沉默了。
難道母親真是陳主任的初戀情人?可是,不像啊。
算起來,母親現在應該是五十二歲了,而陳主任,據她所知,頂多也就四十六歲而已,他們之間相差六歲,陳主任怎麼也不可能有這般的戀母情結吧?
不過仔細一想,從她進市政單位後,陳主任對她一向多加照顧,她也一直以為是石頭的緣故,此番看來,還是另有蹊蹺。
安晴看著照片,指腹摩挲,想要將目前如畫的容顏刻進心裡。
三十多年前,母親不過十七八歲,正讀高中吧,陳主任不過還在讀小學,或許,不過鄰居,母親曾照顧過陳主任?
安晴苦笑,母親的過去,對她來說真是一片空白。
她對母親的事真是一點都不瞭解。
「子楓,能不能把這張照片傳給我,我,我想保存著。」安晴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干他們這行的,本不該有照片流傳的,她當年接近陸然和他談戀愛時,卻留下許多照片,雖說是不想叫陸然懷疑什麼才拍照,但實際上,她私心裡何不曾真的想要留下紀念。這也是大學畢業以後,她被停職的原因之一。
所以,她很希望能有一張母親的照片保存紀念。
「這,」陳子楓猶豫了下,「晴晴姐,你,真的認識她嗎?」
「她是我媽媽。」安晴淡淡說道,面上有清淺的笑意,一些無助和淒惶。
陳子楓吃驚,「那,那她,你,阿姨,阿姨和我爸爸,是真的嗎?」
「你爸爸怎麼說的?」安晴問。
陳子楓微微垂下眼瞼,「爸爸什麼都沒說,由著媽媽傷心,可爸爸越是什麼都不講,媽媽就越難過,我,我看著他們我也覺得難過。」
安晴輕輕一笑,「我媽媽比你爸爸大了六七歲,他們怎麼可能會是情-人關係?或許,我媽媽是你爸爸鄰家的大姐姐吧。」
陳子楓還是難過地低著眼眉,「如果是這樣,那爸爸為什麼不講清楚呢?他那麼希望媽媽難過嗎?」
安晴想了一下,說,「子楓, 我是幹什麼的,你很清楚對不對?其實,不瞞你說,我媽媽的工作是跟我一樣的,她的身份,包括她的過去都是很秘密的事,按理來說,媽媽都不應該留下任何照片的。我不知道你爸爸知不知道我媽媽的事,也不知道他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但是,我相信,陳主任這樣選擇肯定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何況,你爸爸根本就沒有承認對不對?你就好好勸慰勸慰你媽媽,叫她放寬了心,好好過日子吧。我想,總有一天,等時機合適了,你爸爸會跟你媽媽解釋清楚的。」
陳子楓看著安晴,眼裡還有不明的疑惑,她甚至覺得安晴說了那麼一大堆,根本就沒解釋到什麼,但是,或許是對父親的愛和信任,陳子楓決定不再糾結。
或許真如安晴所說,他們不過是鄰居,一起長大,而安晴的媽媽因為年長,很是照顧爸爸,爸爸的心裡很是愛戴她吧?
思及此,陳子楓笑了笑,笑容溫暖燦爛,然後把那張照片發給了安晴,並且聽了安晴的話,把她自己手機上的照片給刪了。
安晴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女子,有一會兒的失神。
她怎麼能想得到,那個嚴苛的母親,也曾有過這樣燦爛的青春?
關了手機,視線落在窗外。
安晴突然發現,已經上高速許久了,可那個人仍沒有絲毫動手的跡象。她不禁皺眉想著,是不是她搞錯了?
眉間緊蹙,鼻端清幽幽地飄過一縷異香,很淡,卻又很香,有一絲甜膩的味道。
安晴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他想用迷藥迷暈所有人!
安晴立刻開了窗,臉色陰沉地很,他果然是要動手了!
只是,她這樣的舉動,必定引起那人的注意和殺心。安晴秉著呼吸,低聲迅速地對陳子楓說道,「捏著鼻子,別呼吸,叫其他人開窗!」說完,不等陳子楓有什麼反應,她抽身而起,只在瞬間拔出了槍對準那個紅衣男人的腦袋。
但是,那個男人更快地搶過了旁邊座位的一個小男孩,槍指著男孩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