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洄故作沒看到宿泱寒冰一樣的冷眼,驚訝道,「你沒看新聞?」又拖長了聲音「哦」了聲,「你滿心眼裡都是和你現任怎麼過美滿日子,哪裡有心思理會前任的死活呢?哎……」他歎了好幾聲,「我真是替你前任悲哀啊。」
安晴亦冷了眉眼,聲色冰涼,「你到底想說什麼?」此刻,她好似忘記了君洄是個多麼可怕的存在,只一心想要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好似他再不說,她能上刑般。
「他乘坐的飛機失事撞了高山,飛機上的人還不知是生是死呢。」君洄大概是被宿泱冷冰冰的眼神給震懾住了,很快道明原委。
安晴呆了一下,有好一會兒,腦子裡都沒什麼反應。
飛機失事?
撞了高山?
那是什麼後果?
安晴呆呆地看著君洄,好像沒聽明白一樣,渴望地看著他,希望他再多講些。
君洄被安晴這空白的眼神竟看得心頭慌了一陣,也不止怎的,就是覺得她這空洞的眼神太嚇人了,他不由自主地就多說了幾句,「那飛機自然是爆炸了,要是飛機上有人,肯定粉身碎骨了。不過,好像有人跳傘了,也有搜救隊第一時間趕去支援,但是,你想那些人,有幾個會跳傘啊?還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除非老天不想收他,否則真沒可能活下來。」
安晴仍是怔怔的,腦子裡也空空的,那細弱的聲音彷彿不是她說出來的話一樣,「陸然,他,他在那飛機上?」
「當然在了。」不然他巴巴地跑過來報什麼信啊?自然是多讓安晴表現表現她對陸然的情愛,免得那宿泱整日裡春風得意的模樣,叫人直想抽他。
安晴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整個身體好像都空了一樣。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不經大腦下達命令,就站起來,腳往外邁,像是要走的樣子。
「安晴。」宿泱一把拉住了她,眼裡有些痛意,也有冷意,還有一些乞求。
安晴有點茫然地轉頭看著宿泱,看著那絕世姿容上,盛著隱忍的痛苦,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她想起,她現在是宿泱的女朋友,她和陸然早就成了過去。
但是,但即便只是個認識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她也可以關心一下吧?
宿泱的語氣很平靜,「我和你一起去吧,好歹他也是我的上司,我也有義務去救他。」
這樣的要求,其實很平常,也是情理之中,但安晴,茫茫然的狀態中,卻拒絕了,「宿泱,就這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只要確保他沒事,我以後,以後都不會再和他有什麼瓜葛了。答應我,好不好?」
她眼裡空空的,茫然無助,卻又倔強地堅持著。
這樣懇切地目光下,宿泱甚至都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但他知道,這永遠都不會是最後一次,以後,只要陸然還在她的世界裡,只要她出事,她都會什麼都不想地跑向他。但她越是這般放不下陸然,就越會對自己愧疚,就越不能離開自己。
但是,這樣的愧疚捆綁,是他想要的嗎?
安晴的眼裡閃爍著淚花,好像祈求神明一樣看著自己,宿泱一時心軟,終於點頭。
這一點頭,安晴再沒有絲毫猶疑,立刻拔身而出,不過眨眼功夫,也已出門。
她終是沒有品嚐到宿泱的廚藝。
宿泱看著漸漸冷卻的精美菜餚,眼眸輕抬,寒光乍現,如冰箭穿刺君洄,彷彿不殺死他,就難消他心頭之恨。
君洄不以為然地挑挑眉,「泱哥哥,不用這麼惱恨我,我這是為你好。你想啊,要是安晴以後知道你一早知道陸然出事,卻還瞞著她不讓她去關心一下,她會埋怨你不近人情的。」
宿泱腮幫子繃得緊緊的,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君洄有些驚訝,「我還以為是你要他死呢,上次的爆炸事件不就是你讓人幹的嗎?居然還不是你!可除了你,還有誰這麼想他死啊?」
宿泱冷冷道,「想要他死的人多了去了!」
君洄沒想到這竟不是宿泱干的,著實讓他吃驚。可是,「既然不是你幹的?你幹嘛這麼生氣呢?」一雙星眸眨呀眨的,彷彿最極品的翡翠在泛著碧綠光芒,一絲狡黠中還透著冷酷。
宿泱陰冷冷地瞪著他,冷眸掃過一桌菜餚。
他難得表現一次,讓安晴驚艷,卻被這小子攪和了!能不氣嗎!
君洄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一桌美味。他眼皮一抬,立刻明白原委,卻又故作不知,驚喜道,「泱哥哥,這都是你做的啊?看起來好美味啊,我可要好好嘗一嘗。」
他剛拿起安晴的筷子,宿泱忽然抬手,一個用力,整張桌子都翻了過來,菜盤子碎了一地,湯汁灑了一地,看起來,噁心極了!
君洄愣住,瞪著眼,兩腮鼓鼓的,很是氣憤。
宿泱懶懶一瞥,一個閃身到了客廳,輕飄飄留下一句,「收拾乾淨了,別讓安晴發現少了幾隻碗。」
君洄氣得鼻子裡都吐著氣,雙拳握得緊緊的,青筋直跳。他冷眼盯著西西,西西嚇得一哆嗦,立刻說道,「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宿泱輕飄飄漫不經心的聲音又傳來,「西西,過來陪我看會兒電視。」
西西驚了驚,看看頭頂快冒煙的君洄,又看看懶洋洋打開電視的宿泱,心中一陣苦惱:他們兩個鬥氣,幹什麼要牽扯進自己啊?
不過,她心中略一思索,還是不要得罪宿泱的好。她立刻沖君洄諂笑著,「君哥哥,你,你自己收拾吧,我,我,我就不幫你了。」
君洄一個冷眼瞪過來,西西立刻閃到宿泱身邊。
安晴出了小區,心頭的痛意才緩緩散開,四肢百骸都是蝕骨的痛。
可望著頭頂藍天暖日,她滿是茫然,她要去找陸然,該去哪兒找?
站在大街上,寒風呼嘯,冬日的陽光根本驅散不了週身的寒意。
她正四顧茫然,一串音樂聲響起,響了好一會兒安晴才醒過神來,接了電話。
「晴晴,你在哪裡?」衛思親和細柔的聲音稍稍撫平了安晴心頭的惶恐無助。
「我在家樓下,有事嗎?」
衛思猶豫了下,才問,「陸然搭乘的飛機出事了,你知道嗎?」
安晴很想苦笑,但發現,連這樣的表情她都表現不出來。「我知道。」這三個字,也用了許多力氣才能說出口,聲音卻依然顫抖,再無法多說一個字。
衛思輕歎,說,「趕去救援的臨時指揮中心就設在Z市的一個小鎮,我一會兒也會跟節目組的人一起去,你……如果去的話,到了就給我電話,我在那兒等你。」
「我知道了,謝謝你,思思。」
安晴沐浴在冷森森的陽光下,抬頭看著太陽,只覺有些天旋地轉,目光眩暈。
她長長地吁了口氣,準備去車站搭車,才突然想起,除了手機,她什麼也沒帶,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又怎麼去坐車?她趕緊回去,沒帶鑰匙,只能摁門鈴。
宿泱走到門前,看到安晴焦慮的身影,眉頭微皺地看了眼還在收拾的君洄,才打開門,柔聲問,「怎麼回來了?」
「我要去Z市,但我什麼都沒帶,回來拿錢坐車呢。」安晴邊說著邊往屋裡走,待看到一地湯汁菜餚時,愣住了。她愣愣地盯著拿著拖布的君洄,「這是怎麼回事?」
君洄也怔住,張張嘴,正想說實話呢,就聽宿泱在一旁說道,「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在這兒耍橫呢,把桌子都掀了,只不過還是被我收拾了,所以要他打掃戰場呢。」
君洄立刻瞪他,宿泱卻看都懶得看他一眼,量他也不敢實話實說。
安晴微微皺眉,收拾這一地的菜,靠拖布就成了?會不會打掃啊!不過她也只是不悅地皺眉,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
拿了包出來,宿泱攔住她,手裡多出個麵包遞給她,說道,「你不肯讓我陪你去,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安晴很是感動於他的細心,眼眶微紅,「什麼事?」
「不管結果怎樣,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你要記著,你現在不只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宿泱定定地看著她,灰綠的眼眸裡是個單薄女子的倩影,略略傷感著,卻能體會他的情深。
安晴鼻頭酸酸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重重答道,「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尋死的。」
「路上小心。」
「嗯。」
安晴走了後,西西才小小聲問道,「泱哥哥,為什麼不讓她開你的車?這樣會快些到吧?」
君洄在一旁陰測測地說,「這還用問?安晴晚一刻到,陸然活下來的幾率就小一分。他這種陰險的人,最喜歡借刀殺人,還裝一副好人樣。」
宿泱一記冷刀子殺過去,然後又回到沙發上繼續看電視,心裡頭卻想著,安晴那麼擔心陸然,叫她開車,他都不放心。
伊東正和曹天嬌在西餐廳用午餐,曹天嬌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扒,然後看伊東接了個電話,溫和的表情下透著絲絲殘酷陰狠,他看了眼曹天嬌,曹天嬌瞇瞇一笑,伊東指著電話示意一下,離開了餐桌。
見他走開,曹天嬌眼色一冷,戴上一直掛在耳邊的耳麥,聽到裡面說,「伊少,安晴已經上汽車了,要不要……?」
伊東想了下,安晴已經沒有親屬,她要是死了,她名下的財產會被充公,至少不會再為蘇家所用,倒也是好事。「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她可命大著,幾次都從爆炸案裡逃出來了。」
「伊少放心,這次絕不會讓她逃了!」
「最好讓我放心,否則我屢屢失望的後果,你該很清楚。」
「我明白。」
「陸然呢?確定他死了嗎?」伊東陰冷冷地問。
那邊沉默了下,肯定地說,「除非他是妖怪變的,否則必死無疑。」
伊東懶懶應道,「嗯,那最好。」
聽他們掛了電話,曹天嬌立刻拿出了耳麥,面上仍是一派嬌艷如花,心裡卻顫抖個不停。
原來那飛機出事,是伊東他們搞的鬼!
如果她早一點監聽伊東的電話,就不會讓他們得逞了!
是她間接害死了陸然!
他現在居然還想殺安晴……
伊東回到座位時,倒沒瞧出曹天嬌神色有什麼不對,只是看出她細眉微微擰著。「不舒服?怎麼皺著眉?」
曹天嬌迅速擰緊心神,面上是千嬌百媚,又百無聊賴地撇撇嘴,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切牛扒切累了,我看其他桌啊,哪個女人自己動手了?我羨慕別人呢。」
伊東微微一愣,才忽然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然後笑著搖搖頭,端過了她面前的一盤牛扒,眼底卻閃過他未察覺的寵溺。
曹天嬌這才展顏一笑,燦若瑰蓉,起身扭著小蠻腰走到他跟前,傾身送上一枚香吻,「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是一整盤切好了的小牛扒哦。」然後扭著腰往洗手間走去了。
伊東看了她裊娜的背影,喉頭微緊。
這個女人,他還真是有了幾分留戀。
曹天嬌到了洗手間,關好門,戴上耳麥,確定沒有干擾信號,然後發了條信息,「小心有老鷹。」發出之後,立刻刪的乾乾淨淨,確保數據不會被恢復,取下耳麥,真真地上個廁所才施施然出了洗手間。
安晴剛找好座位就收到信息,打開一看,臉色沉了幾分。
如果這是曹天嬌發給她的,那要她死的必然是伊東了,他可真是著急啊。屢次三番地失手都不能阻擋他謀殺自己的心。
哼,她就這麼礙著他了?
安晴嘴角剛冷冷地揚起,突聽到一道明亮的聲音,彷彿春日晨間,小鳥兒的快樂歌唱,「晴晴姐,怎麼是你?這麼巧又遇上你了。」
抬眸,就是一張燦若太陽花的臉蛋,瞧著,一心的溫暖,彷彿自己也充滿了青春的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