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自知說漏嘴,忙打著哈哈掩飾,「蘇總來過一次,順便提了一句。」
就算安晴不是特工裡最優秀的,但經理明顯的閃躲還是逃不過她銳利的眼,「經理,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經理心下一沉,低下眉眼,沒說話。安晴又道,「我一直都覺得奇怪,我不過是個駐唱的,哪裡值得您這樣客客氣氣地對待我,甚至我惹了麻煩您還跟我道歉。經理,您跟我說實話吧。」
雖然還是請求的話,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經理低歎一聲,抬頭說道,「好吧。其實這個酒吧是蘇總開的,就為了讓您能夠在這兒做兼職,多賺一份工錢。而且在他的地盤上,也沒誰敢打您的主意。」
安晴身心突然放空整個人頹軟地跌進了沙發,怔怔地看著前方,雙眼空洞無焦距。
經理不太明白安晴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就好像魂兒都沒了一樣。他又道,「安小姐,您也別介意,蘇總這樣做也是顧慮您的感受,他這不是怕你不接受所以才讓大家瞞著你嘛。」
瞞著?安晴殤極反想笑,他的深情誰都知道,卻獨獨瞞著她。
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卻什麼都不肯告訴她。
他只願默默地站在她身後替她打點好一切。
為什麼?
石頭你為什麼要對我這般好?
我受不起啊……
哪怕你告訴我一次,告訴我一次也夠啊……
安晴忽然就想起,石頭並非沒有告訴她。
那是陸然剛來的那天,她為陸然忘了她而在石頭懷裡痛哭,他說,「我在你身邊九年了,你看不到嗎?」
那是他第一次的告白吧?或許不是那麼地正式。
可她是怎麼回答他的呢?她問他真的假的,他說假的,她卻放心又放鬆地笑了。
這樣的回答或許比直接的拒絕更傷人吧?
可石頭什麼也沒說,什麼都沒抱怨,還是溫和地哄著自己,安慰著自己。
她怎麼就那麼可恨!她怎麼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石頭的照顧?
可是,石頭說「假的」的時候,她為什麼會放下心來?
她為什麼害怕石頭會愛她?
其實,她心裡是隱隱約約知道石頭的愛慕的吧?
只是他不講,她就裝作不知道,自以為地做永遠的好朋友。
原來她竟是這麼的自私!
經理看得傻了,他不過是講出了真相,他以為安晴就算不感動也大不了埋怨幾句,誰曾想她竟然哭了?哭得那麼傷心,那麼惱恨!
這是哪門子事啊?
搞得他在這兒,走不得,留不得,生生惹來許多注意力。
無名更是面無表情,好像發生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一樣,他的目光根本就沒落在安晴身上,只是那種熟悉且心痛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他卻開始緊張了。
陳子楓更是不明所以,她只能拿出紙巾遞給安晴,小聲地關心,「晴姐姐你怎麼了?快別哭了,只會越哭越傷心的。」
安晴搖著頭,拿過紙巾拭淚,但心頭的淚,又如何擦盡?
「晴晴,是你嗎?」她聲音低回婉轉,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清清泠泠中,一股擔憂恍若朦朧月華,柔柔拂過心尖。
旁人倒也只覺這聲音實在動聽的很,而坐在安晴對面的無名,卻在這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他心跳如鼓,甚至,都沒了呼吸的聲音。他好似怕自己一出氣,就會讓這個聲音消失,如同無數個夜晚的夢一樣。
他甚至,不敢轉過眼眸去看那個女子一眼。
安晴拿開紙巾,一眼看到衛思,驚訝的聲音還帶著濃郁的鼻音,「思思,你怎麼在這兒?」
衛思在她身旁坐下,輕聲低歎,歎的旁人也無端端地有些難過了。「我和幾個同事剛錄製完一期節目,來這兒慶功呢。我瞧所有人都注意這裡,我也免不了瞧幾眼,看這身影,和你很像,便過來瞧瞧,原來竟真是你。你又遇上什麼傷心事了?」
一旁的陳子楓在第一眼瞧見衛思時,就眼冒紅心,極其崇拜地看著她,只是衛思一心擔憂著安晴,倒沒注意到那樣灼熱的目光。
而對面的無名,不必他轉眸,在衛思坐下來時,就已看到她的容貌。
依然是舊時的清雅秀致,一股神韻如冰玉,悠然淡遠,清貴出塵。
他等了她兩千年,找了她兩千年,她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突然出現在眼前,讓他驚喜,讓他癡狂,亦讓他惶恐。
夢想成真來得太快,只怕這依然只是幻覺。
可是,他似能聞到她秀髮中的怡然清香,他的心在為她跳動,一切都那麼真實,真實的讓他不敢面對。
思兒,你真的,回來了嗎?
這邊三女子全然不知無名的心事,只聽安晴無奈又難過地說,「我對不起一個人,我至今日才知道他的深情,我至今日才知道自己多麼自私,白白享受了他多年的照顧,而他,而他卻再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如果再給你一個機會,你會怎麼做?是接受他的愛,還是說聲對不起?」衛思聲音輕柔,卻字字犀利。
安晴怔怔地看著她,半晌默默無語。
「既然你什麼也做不了,要那機會又有何用?你的愧疚只會讓他心有不安,更加擔憂你罷了,這樣平白讓他增一場傷心又有什麼意義?」衛思輕柔地握著安晴的手,似力量在傳遞,「他深情至此,已是不求你的愛,只願你好好活著,他便安好。晴晴,不若放下這一場歉疚,恣意地活著。他遠遠瞧著,也會安心。」
「當真?」
衛思柔柔點頭。
見安晴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衛思也算放了心。
剛才那番話,她也不知怎麼就說出口了。
她雖枉活了二十幾年,卻幾乎未經歷過情愛之事,又哪來的資本去勸慰別人呢?可偏偏這一番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出口了,而且她自己也覺得,似乎頗有道理呢。
真是奇怪。
她哪知無名心頭苦澀,似有利刃凌遲。這一番話,不正是他當年對她說的話嗎?
不曾想世事滄桑兩千年,她早已轉世投胎,卻將這番話深深鐫刻入靈魂。
衛思輕輕拍了拍安晴的手,清漣眸光微轉,對上陳子楓幾乎是火辣辣的目光,想著她大概是安晴的朋友,便客氣而溫婉地笑了笑。
她這一笑不打緊,卻是驚了陳子楓。陳子楓驚得眼睛如銅鈴般睜大,嘴巴也笨了許多,「你,你,思思姐你,你竟然衝我笑了?我我,我太受寵若驚了。」
衛思微微詫異,「你認識我?」
「認識認識,」陳子楓忙拿過自己的包一陣亂翻,掏出自己的實習證給她,「我在你們電視台實習的,思思姐,我好崇拜你的,你是我偶像,是我奮鬥的目標。」
「陳子楓?」衛思輕聲念了出來,「我聽說過你,你很有天分,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哇塞!思思姐你太有眼光了!」陳子楓興沖沖地說,驚喜之情溢於言表,「思思姐,我以後有什麼做的不好的您儘管提出來,我從不怕人批評的,我最能接受別人的意見了,思思姐……」
「咳咳。」安晴清咳了兩聲打斷了陳子楓的喋喋不休。陳子楓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了,尷尬地摸了摸頭,嘿嘿傻笑一陣,「思思姐,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衛思笑著說。自己性子靜,還就是喜歡這種活潑的姑娘呢,這也是當初能和安晴做好姐妹的原因。
「思思,我想去唱首歌,你能陪我嗎?」安晴問道。
衛思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一臉柔和地溫婉,只是瞧瞧,就有些心醉。「我能說不嗎?」
安晴笑,搖頭。
「那走吧。」
衛思這一轉頭,才看到對座的無名一直看著自己,那種目光,幾乎是chi裸裸的癡迷,卻又像是最單純的眷戀,就好像,踏過千山萬水終於找到了心愛之人一樣。
可是,他們素不相識,他卻這樣看著自己,委實不妥。
但,不知為何,衛思並不反感,反而有種想要落淚的親切熟悉之感。
「你是?」衛思輕聲問。
安晴也看出無名看衛思的眼神不對勁,那可比當年她和陸然熱戀時陸然看她的眼神還要深情呢。總不可能他要找的女人就是思思吧?可思思,都不認識他啊?他的深情未免太,太虛幻了吧?
無名終於微微收斂了自己的癡迷眼神,很紳士地站起來整了整衣著,禮貌地伸出右手,微微低頭,「你好,我是白千帆,安晴的朋友。」
安晴默默地在心裡抽了他兩大嘴巴子——朋友?他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有見死不救的朋友嗎?有想要你命的朋友嗎?
還白千帆呢?你不是叫無名嗎?啥時候改名了?還裝文藝呢!不就是怕思思知道他是殺手頭子嘛!
裝!
太裝了!
太過分了!
「你好,我是衛思。」衛思嫣然笑語。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好像,認識了很多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