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為誰癡狂 第二百一十四章 清算
    是大公子。

    原來大公子當年沒有死。

    賀蘭博死後,幾位繼續留在府中的如夫人一得知夏子鈺的身份,忙紛紛倒戈,這些年賀蘭老夫人以正室自居,在她們面前趾高氣揚,她們早就心有怨氣,但礙於賀蘭槿是賀蘭世家的少主,賀蘭老夫人以此掌管賀蘭世家她們也沒理由反駁,現在大公子回來了,賀蘭博的正妻也沒有為他誕下子嗣,庶子中大公子以長子身份繼承賀蘭世家的少主之位,理所應當。

    「夏谷主,你冒充一個已經死去十幾年的人,再奪取我們賀蘭世家,你以為你這樣做能瞞得過世人嗎?」賀蘭老夫人抵死不認,心中暗罵,賀蘭誠這個老東西,居然敢與夏子鈺暗中勾結,背叛她。不過,就算夏子鈺佔了先機,賀蘭世家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族中叔伯,沒有他們的支持,夏子鈺依然還是個外人,哪怕搶佔了賀蘭府,也是要背上一世罵名。

    「我是真是假,等會兒各位叔伯來了,自然一辨就知。」夏子鈺冷笑,笑中那股勢在必得的威嚴之氣,使得賀蘭老夫人慌亂的臉上倏爾變得慘白無色,幾乎難以站穩。

    「保護少主!」賀蘭府聞訊趕來的一批護衛匆匆而來,與夏子鈺所帶來的暗衛重新展開殊死搏鬥,賀蘭老夫人心中暗喜,雍涼之地到底是賀蘭世家的天下,他夏子鈺憑什麼跟槿兒爭。

    「不得對大公子無禮。」一直按兵不動的水秋容,忽然拔劍擋在夏子鈺面前,喝道,「賀蘭氏有祖訓,嫡子歿,庶長子即少主位,你們想以下犯上嗎?」

    水秋容一襲紅衣飛揚,肅然的玉容斂盡悲喜,長劍一轉,劍尖朝下,跪倒在夏子鈺腳下,「恭迎大公子回府。」

    水秋容的這番舉動,不止驚喝了賀蘭府所有人,更使得原本身份不明的夏子鈺,一下子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夏子鈺的可怕之處,就是他能毫不猶豫地利用一切,甚至是利用別人布下的局,來達到他的目的。而這份利用,也包括了世間最不容褻瀆的情。明眸乾澀,沐歆寧緊緊閉了眼之後,再迅速睜開,劫她入沙漠,在賀蘭府與她相見,似乎,她又一次被他利用了。沐歆寧眼中漸冷,原本淡漠的容顏更像是被蒙上一層寒霜,夏子鈺,你的最終目的,應該是讓賀蘭槿為了我而主動讓出少主之位,是嗎?

    「水秋容,你在胡說什麼!」賀蘭老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她一手辛辛苦苦栽培的水秋容竟會為了夏子鈺背叛她,「你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你是槿兒的女人,不是他賀蘭鈺的!」

    賀蘭鈺,不就是死去大公子的名字嗎?

    賀蘭老夫人本就被夏子鈺逼得慌亂無措,現在一怒之下更是口不擇言,還直呼了夏子鈺的真名,如此一來,所有的疑團就不攻自破,原來夏子鈺就是賀蘭府的大公子,賀蘭鈺。

    失蹤十幾年,生死不明的大公子,突然降臨賀蘭府,這些賀蘭府的護衛個個震驚當場,就如水秋容所言,大公子即使不是賀蘭世家的少主,也是他們的主子,冒犯主子,按賀蘭世家的家法,就是死路一條。

    「娘,您到底要騙我到何時?」無惡不作的醫谷主人竟是他死去多年的大哥,而水姐姐——最疼愛他的水姐姐卻是那晚服侍他的女子,呵——哈哈——,賀蘭槿仰天大笑,內心悲楚,怎麼會這樣,他的師妹,他心心唸唸想娶的女子,轉眼間就又成了嫂子,然而,最不該的是,他怎麼能佔有水姐姐,那個他視如親姐的女子。

    「槿兒,」賀蘭老夫人慌了,忙上前解釋,「你聽娘說,他夏子鈺,不,賀蘭鈺就算是你大哥,也不過是你九姨娘與人苟合生下的野種,身上流的一樣是那下賤的血,他不配,只有你,才是我們賀蘭世家的嫡裔血脈,真正賀蘭世家的少主。」

    野種?夏子鈺負於後背的手,在衣袖下一寸寸地握緊,妖艷的眸子因賀蘭老夫人的『野種』二字而變得幾分陰霾,他流落在外多年,不是不願回來,而是不能回來,當年賀蘭博以不守婦道之名將娘趕出賀蘭府,他連夜抱著年幼的妹妹一路逃亡,最後,娘死了,妹妹也死了,而陷害他們的罪魁禍首卻是平日裡與娘情同姐妹,照顧他長大的十姨娘。賀蘭博一生縱情聲色,連死也是死在女人堆裡,他死有餘辜,憑什麼臨死前說一句後悔了,他就要回來認祖歸宗。

    賀蘭鈺,他們以為,他會稀罕這個庶長子的身份嗎?

    若不是為了娘,為了那一封能證明娘清白的信箋,他怎會瞻前顧後。

    娘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與賀蘭博死後同衾,但她只是個妾,賀蘭博眾多如夫人中的一個,別說合葬,就是她的牌位也進不了賀蘭世家的宗祠。

    不過,有他在,就算挖祖墳,拆宗祠,改家法,殺親人,他也要捧著娘的牌位正大光明地從賀蘭府的正門走入,替娘討回公道。

    塵封多年的舊恨在心頭席捲,夏子鈺嘴角冷笑,嗜血的光芒無情地掃過賀蘭府的眾人,他不急,等他的那幾位年長的叔伯都到了,好戲才會開始。

    「十姨娘,這麼多年您掌管賀蘭府,也應該歇一歇了。正好,今日我請了大伯,三叔,四叔,還有賀蘭世家的族中長輩前來,讓他們勸勸您。」動武用粗,不過是下下之策,他要得,不光是名正言順,更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完,夏子鈺伸手,順其自然地去碰沐歆寧的柔荑,而沐歆寧卻微微有所躲閃,夏子鈺錯愕之後,便不管她願不願意,霸道地握住她的纖手,拉著她一同步下石階。

    逐漸東昇的旭日,驅散了夜裡的寒冷,卻照著滿院橫流的鮮血,刺眼恐怖。

    暖暖的,帶著金色的陽光,將走在眾人中間的夏子鈺與沐歆寧兩人的身影拖長延伸,錦衣玉袍的夏子鈺,俊顏冷漠,赤紅的雙眸含笑卻根本沒有深入眼底,他步伐沉穩,從容優雅,即使身在醫谷、混跡江湖,也依然無損他週身散發的世家公子的風姿與氣度。

    「寧兒,你會離開我嗎?」妖嬈的俊顏,當對上沐歆寧清冷的容顏時,早已勾起了一抹笑。那笑,意味深長卻帶了幾分莫名的惆悵。

    「會。」沒有猶豫,也沒有思量,就連她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不起波瀾。

    這時,眾人才發覺,站在夏子鈺身旁的那襲紫衣女子,明眸如水,面色淡漠,舉手投足間的清貴脫俗,竟是美得無法用言語描繪,這種美,卻並非指的是她的仙姿佚貌,而是她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那麼的遙不可及,那麼的難以捉摸。

    她就是沐小姐?

    怪不得能令他們的少主對她言聽計從,賀蘭府的幾位姨娘在心中暗暗嘀咕,至於賀蘭老夫人,在看到換下粗布舊衣的沐歆寧之後,也是滿臉的吃驚,她倒是看走眼了,這個女子不簡單。

    賀蘭槿一臉灰敗,再也不敢看沐歆寧一眼,昨晚那女子曾醉眸含笑的對他說,她要嫁給他,但等他酒醒,子時一過,她卻成了他的大嫂。賀蘭槿雖心痛卻沒有半分的怨恨,至始至終,他都很清楚,那般高傲清冷的女子,是他永遠都不能妄想的。

    以後,只要能隔著遠遠地看著她,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少主——」水秋容持劍,在賀蘭槿面前欲言又止,在少主與大公子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大公子,那個自小便在她心中留下深刻印記的男子。

    對於水秋容的一臉愧疚,賀蘭槿忽然慌了神,「水姐姐,我不怪你,真的。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我在水姐姐心裡,一定是個沒有擔當的男子,否則——水姐姐怎會寧願獨自承受,也不告訴我那晚發生的事。」以前他不知道,但現在,他明白了,這麼多年,水姐姐一直不肯嫁人,原來是在等大哥回來。

    「水秋容,你個吃裡扒外的,枉我這些年這麼疼你。」一旁的賀蘭老夫人凶相畢露,狠狠打了水秋容一巴掌,「你背叛槿兒,卻奉一個野種為主,你說,那個野種到底許了你什麼,令你這麼死心塌地的,連槿兒的側室都不想當。」

    「夫人,老奴教女無方,老奴該死。」一旁的水管家,不止沒有出聲幫自己的女兒求情,還由著賀蘭老夫人打罵水秋容,這般熟悉的場景,卻使得賀蘭槿心頭無緣由地一痛,他一把拉過水秋容,將她護在懷裡。

    「娘,您做什麼,水姐姐忠於我們賀蘭世家,依祖訓據實而言,她沒有錯。」賀蘭槿聲嘶力吼之後,繼續悲涼地道,「娘,這些年您常常趁我不在責罰水姐姐,當我撞見,您又說這是為了水姐姐好,您說水姐姐已經年紀不小了,女子到了二十便無人敢娶,您打她,責罰她,也是逼她出嫁,當時我雖心有不忍,但也覺得娘您這麼做是為了水姐姐以後老了有所依靠,不至於孤獨終生。我記得,事後,我還不停地逼問水姐姐為什麼這麼固執,不聽娘的話,但是娘,您知道嗎,水姐姐她一直沒過說您半句不是,更沒有怪過您。呵呵,現在想想,我真是愚蠢之極,竟然聽信您的滿口謊言,卻看不到水姐姐的痛苦,您打她罵她,根本不是您所說的要她趕緊嫁人,而是逼水姐姐做些她不想做的事,娘,我說的對嗎?」

    「槿兒,連你也不信娘,娘這麼做,不為了你,還能為了誰。」賀蘭老夫人氣得幾乎搖搖欲墜,水秋容臨陣倒戈,現在槿兒也來逼問她這個娘,她這些年辛辛苦苦打理賀蘭世家,還不是為了這個不孝子。

    「為我好,您就不該當年陷害九姨娘,趕走大哥。」賀蘭槿悲吼,「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這個賀蘭世家的少主,是您一直再逼我。您說我不當,整個賀蘭世家就會毀在我手裡,您還說,三弟四弟不學無術,除了跟爹一樣與女子廝混,根本就擔不起整個賀蘭世家的興衰。好,我聽您的話,我當了少主,我什麼事都聽您的,但您還不滿足,非要把當年爹給大哥訂下的歐陽家的小姐也搶過來,當我的妻子。娘,您知道最讓我痛恨您的是什麼嗎。」賀蘭槿哽咽,眼中儘是悲涼,「我與水姐姐一同長大,而我也一直把水姐姐視如我的親姐姐,那一晚,那一晚我寧願您找世上任何的女子來服侍我,哪怕是個青樓女子,哪怕是個乞丐,哪怕是個粗使僕婦,我也不希望是水姐姐。在我心裡,水姐姐就是我的親姐姐,但我——我卻對自己視如親姐的女子做出了——做出了這等禽獸不如的事,娘,您有沒有為我想過,以後,要我怎麼面對水姐姐,怎麼抬起頭做人!」

    賀蘭槿一臉悲憤,而倚在他懷中的水秋容淚流滿面,這麼多年她忘不掉的屈辱,彷彿在此刻得以宣洩,有這麼一瞬間水秋容覺得,少主長大了,再也不是跟在她身後喊她水姐姐的那個小槿,而是一個真真正正昂藏七尺、頂天立地的男子,這三年,他真的變了很多。

    賀蘭老夫人哭的泣不成聲,直罵自己養了個孽子。

    但這一次,賀蘭槿再也不為所動,賀蘭老夫人嚎啕了幾聲,見賀蘭槿鐵了心不管她,一氣之下,便動手第一次打了自己呵護備至的兒子,「賀蘭槿,你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為了你,娘吃盡了苦,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賀蘭槿,你這個不孝子,你想逼死娘嗎——」

    賀蘭老夫人握緊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賀蘭槿的身上,一邊打,還一邊罵。一旁的幾位姨娘皆暗暗幸災樂禍,九姨娘,你也有今天。

    「喂,老妖婆,你鬧夠了沒。」眼見公子與未來少夫人走遠,如酲不耐煩地叫喊道,「你把槿公子打死了,以後誰替你送終守孝,墳上撒冥錢。」

    如酲不說還好,這一說,幾乎沒把賀蘭老夫人氣暈過去,她還活得好好的,這女子就敢咒死。因如酲是夏子鈺所帶來,故而,賀蘭老夫人把這筆賬直接算在夏子鈺的頭上,夏子鈺這些年攪得她在榆中之地不安生,那她也不會讓夏子鈺好過。她看得出來,夏子鈺對那身旁紫衣女子似乎非同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名女子還不是庸俗之輩。這個世上,越是聰明的女子,一碰到情,就越容易固執,因為她們都太高傲,高傲得即使死,也不肯低一次頭,認一回錯。當初,夏子鈺的娘就是這樣,賀蘭老夫人眼中的一道陰狠一閃而過,卻還直直地盯著如酲。

    「瞪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如酲嫵媚地撫了撫額前垂下的長髮,無辜卻刻薄地道,「難不成你想我家公子為你出殯,打理後事?哼,就你也配。」

    轉過頭,懶得再看氣得全身顫抖的賀蘭老夫人,如酲扭著腰肢,蓮步輕盈地來到賀蘭府為首的一名護衛身前,眉目含情,媚聲媚氣地道,「護衛大哥,公子讓你們把人都押到正堂去,你怎麼還不動手啊。」

    如酲久待教坊司,挑逗男子的手段層出不窮,與她而言,勾引一個小小的賀蘭府護衛簡直輕而易舉,那名被如酲輕薄的年輕護衛,臉龐一下子變得通紅,握著長劍的手心出汗,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老夫人,得罪了。」大公子有令在先,再加之賀蘭世家的幾位族中長輩即刻就到,這名護衛左右權衡之下,朝賀蘭老夫人恭敬地一揖。

    「護衛大哥,我叫如酲,我們等會兒見,呵呵——呵呵——」如酲飄然遠去,銀鈴般的笑聲直到她消失在院落的盡頭,還一直餘音未絕,撩人心神。

    恬不知恥,賀蘭老夫人對著如酲遠去的背影一臉唾棄,眼中不屑,堂堂賀蘭世家,雍涼之地的名門望族,豈容他們這等妖物橫行其中。還有那個野種,帶著十幾位青樓女子登堂入室,直闖賀蘭府,敗壞榆中賀蘭世家的聲譽,待會兒那些叔伯們到了,看他怎麼自圓其說。

    想奪取賀蘭世家,搶槿兒的少主之位,夏子鈺他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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