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勿復相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宜壽宮的慕容玉珠
    後宮之內不能久待,夏子鈺雖武功不凡,但畢竟只是一個人,倘若被發現了,宮內上萬的侍衛圍而攻之,只怕他也難以應付。或許,他是察覺到了什麼,甚至尚未與皇后惜別,就獨自瀟灑地離開。

    沐歆寧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窗欞外的宮門,又悄然收回視線。

    皇后一臉莫名,但也隱隱猜到了大概。

    夏子鈺一走,守在宮門外的於公公就徹底地鬆了一口氣,他一邊堆起笑臉迎接來自太后宮中的宮令女官,一邊道,「皇后娘娘正在寢宮內與夏小姐閒聊,只怕一時半會兒還不肯放人。哎,我說,這夏紫菀到底是何人,怎麼一進宮就可以博得太后與皇后的另眼相待。」

    來中宮傳太后諭旨的是宜壽宮的宮令女官慕容玉珠,論品秩雖與於公公平起平坐,但玉珠畢竟是太后身邊的人,於公公見了她,自然是不敢得罪,卻也不會過多的阿諛奉承,否則顯得皇后中宮的總管太監低人一等,丟了皇后顏面。

    「於公公向來有識人之才,夏紫菀是何人,只怕於公公心裡比玉珠更明白。」四兩撥千斤,慕容玉珠又將話原封不動地送回。

    宜壽宮的太后與中宮的皇后雖同出一府,但明裡暗裡的爭鬥也免不了,面上看似和和氣氣的,卻未必是同一條心。

    於公公自討沒趣,只能挑一些不相干的事與慕容玉珠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著。

    「啟稟皇后娘娘,宜壽宮的慕容宮令來了。」於公公帶著慕容玉珠恭敬地候在皇后的寢宮外,等待皇后召見。

    而寢宮內的皇后,待夏子鈺離開後,就一改之前的柔弱溫婉。在明宛瑤看來,夏紫菀就是夏子鈺送來伺候她的人,她的吩咐,她的命令,夏紫菀必須得接受。明後兩晚,是皇上臨幸中宮的日子,她不能錯失這個時機,但她發覺,即使她一一叮囑了夏紫菀代她侍寢的具體事宜,以及告知了皇上平日裡的喜好與習慣,可夏紫菀居然至始至終連個反應都沒有。這般淡漠的神情,事不關己,且又透著譏誚的淺笑,不禁令明宛瑤心頭大火,不就是個卑賤的平民女子,裝什麼清高。

    「紫菀,明晚之事,本宮就全仗你了。」大事未成,皇后心裡也存著擔憂,怕說重了夏紫菀陽奉陰違,但說輕了,又怕夏紫菀不予理會,自己白費口舌。

    沐歆寧依然淺笑,但笑中的嘲諷越來越明顯。

    「皇后娘娘,慕容宮令奉了太后懿旨要帶夏小姐過去。」寢宮外,於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

    皇后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塗著鮮艷蔻丹的指尖一把抓在沐歆寧的皓腕上,「當初夏子鈺肯出手救你,還不是你對本宮有用,說到底,救你一命的是本宮。本宮要你代本宮懷上皇嗣,是本宮瞧得起你,不然以你低賤的出身,怎配站在這裡與本宮說話。好了,本宮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明晚該怎麼做,夏紫菀,你就好好想想吧。」

    放開時,沐歆寧素淡的衣袖上隱隱透著血跡。

    「紫菀告退。」明宛瑤盛氣凌人的樣子,哪還見剛剛的弱不禁風、半分憐態,後宮素來爭鬥不休,無論當初是如何的良善,一旦入了宮,為了生存,豈有不變之理。沐歆寧嘴角冷笑,她笑夏子鈺的自負,一個早已執掌鳳印的皇后,何須他的處處護佑。這一刻,她開始期待夏子鈺在發覺皇后的真面目時,是繼續玩世不恭的當做視若不見,然後不管對錯地護到最後;還是一怒之下殺了這個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

    沐歆寧不卑不亢地施禮,也不顧皇后是否已經氣得臉色陰狠、鳳目含怒,她從容不迫地轉身,面紗下,她的笑越來越冷。

    踏出中宮高高的門檻,越過正欲向她討好的於公公,也忽略了一旁的慕容玉珠。此時的沐歆寧,目光茫然,彷彿有些失魂落魄,有些死寂沉沉。胸臆間血氣翻湧,壓制不住的殺氣在她空蕩蕩的軀殼內叫囂著、咆哮著,殺了他們,他們都該死!

    「別跟著我!」回眸冷喝,嚇住了緊隨而來的慕容玉珠。

    好可怕的眼神!殘忍,冷漠,殺戮——,任是見慣了後宮中血雨腥風的慕容宮令,也不禁畏懼地躊躇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低頭,抬首,不過是短短一瞬,但慕容玉珠驚恐地發現,明明就站在她眼前的夏紫菀居然不見了。

    沒有聲響,沒有痕跡,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夏小姐,夏小姐——」慕容玉珠沿著長長的宮牆,一路大喊,「夏小姐,夏小姐——!」

    「你們幾個有沒有見過夏小姐,就是太后昨日召進宮的夏紫菀夏小姐?」隨手攔住一名宮娥,慕容玉珠焦急地問道。夏紫菀就在她眼前憑空失蹤,這話說出去也根本沒有人會信,但偏偏是事實。

    「慕——慕容宮令。」還從未見過宜壽宮的慕容宮令這般驚慌失措過,這名被慕容玉珠攔住的宮娥詫異之餘,又搖了搖頭道,「奴婢不曾見過。」

    「你們走吧。」慕容玉珠失望地繼續朝前尋找。

    聽說你們宮內的荷花池中養著兩條臨安府進貢的金鯽,在經過荷花池時,慕容玉珠猛然想起夏紫菀在談及荷花池的兩條金鯽時,明眸含悲,淒涼的眼神就如剛剛那般,絕望中帶著憤恨,怨怒下有著悲憫。

    空飄零,為誰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她記得,夏紫菀在恍惚之際,不小心說漏了這兩句。

    百餘條金鯽押送到京師,到最後存活下來的就只有兩條,可這與夏紫菀有何關係?慕容玉珠自覺這個念頭很荒謬,但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剛剛在她眼前莫名其妙消失的夏紫菀就恰好站在荷花池旁,靜默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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