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網 第2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無奈的開局
    孔慶文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一步就跨到了走廊上,走廊裡的日本兵都用餘光警覺地看著他,犬養健的房間就在隔壁,也就是能有五米的距離,可就是這五米阻斷了他的佳偶。怎麼辦?如果讓日本兵一起走進去,很有可能正好碰上王紅梅的刺殺,「看到王大夫了嗎?」孔慶文指著犬養健門口的一個日本兵問道。

    日本兵猶豫了一下,「是的,她現在正在特使的房間裡為特使先生治病。」孔慶文慢慢地往前走著,他在日本兵的面前停下了腳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到她,」說著他就要推門進去,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日本兵還在猶豫,「特派員,沒有將軍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入,」日本兵顯得很死板,「請等王大夫出來吧。」

    孔慶文的右手在這名日本兵的臉上扇了一個清脆的耳光,「放屁,既然你知道我是特派員,就應該知道我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一間屋子,出了問題你能負責得了嗎?」日本兵顯然被他這一巴掌扇懵了,他立即一個軍人式的點頭,「對不起特派員,請進。」孔慶文忿忿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慢慢地推開了犬養健的房門。

    他進入了房間,輕輕地關上了房門,外間是一個會客廳,沒有絲毫的動靜,他一步步地移向了裡間,站在裡間的門口,他看到犬養健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床邊站著的正是王紅梅,他的手裡還拿著那個針管,孔慶文注意到針管裡已經沒有任何的液體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王紅梅不應該採取這樣的行動,可他看到的確實王紅梅目光中的那種滿足和自豪。

    就在剛才孔慶文在門口與日本看守理論的時候,王紅梅就把毒藥注射進了犬養健的體內,她的計劃是趁機暗殺犬養健,等注射完藥品就等待被人發現,可她沒想到這一切竟然來的這麼快,更沒有想到等來的竟然是孔慶文,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可以給孔慶文一個更好的開局。她用眼睛瞟了一眼牆邊,示意孔慶文這裡有監聽,隨即故意大聲地說道:「特派員,你怎麼來了?」

    孔慶文當然能夠想到犬養健的房間裡會被安放監聽裝置,可王紅梅的聲音一出,他明白,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而一切也正剛剛開始,他別無選擇,他只能按著王紅梅設計好的情節走下去,就像一個演員,他閉上了眼,痛苦地點了點頭,「王小姐,這句話該我來問你吧?」

    孔慶文的這句反問讓王紅梅十分滿意,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代號赤網的男人明白了一切,她讚許地點了點頭,「那你覺得我在這裡應該幹什麼?」

    「我覺得你不像是在為特使先生治療,而是別有所圖吧?」孔慶文開始針鋒相對,既然這齣戲已經開始了,那就要好好的演下去。兩個人的對話通過監聽傳到了另一個房間,影佐禎昭放下了監聽耳機,轉身向門口大步走去,「我們去看看,」幾個日本兵立即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房間。

    「哦?孔特派員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啊,」王紅梅一臉的釋然,對於她來說,她已經昨晚了該做的一切,「難道你沒有看到我正在為特使先生治病嗎?」

    孔慶文冷哼一聲,「好一個治病,你手的針管可以治病,當然也可以要人的命,」說到這裡,孔慶文聽到了樓梯裡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房門隨即被推開。孔慶文是背對著房門,而王紅梅卻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口走進來的每一個人,影佐禎昭、高橋,還有幾名日本兵,她隨即從自己的藥箱裡拔出了手槍,對準了孔慶文。

    走進門的影佐禎昭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在孔慶文的身後停住了腳步,「王小姐,告訴我,你想幹什麼?」原本王紅梅是想一槍打死影佐禎昭的,可是狡猾的狐狸竟然有意站在了孔慶文的身後,她當然無法開槍了。王紅梅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孔慶文,這讓他不得不慢慢地拔出了自己手槍,槍口一寸寸地上移,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王紅梅,當槍口停住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了王紅梅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孔慶文舉著槍,一步步移向了王紅梅,「王小姐,請你冷靜,你要為自己的生命考慮,無論你做了什麼,都不應該放棄自己的生命,」話音落處,孔慶文已經走到了王紅梅的面前,他的手慢慢地伸向了王紅梅手中的槍,而她手中的槍始終瞄準著的是影佐禎昭,孔慶文的目光也隨即落在了王紅梅扣動扳機的食指上,就在孔慶文的那隻手快要觸碰到槍管的一瞬間,他突然看到王紅梅的食指在加力,他立即猛的一托王紅梅的手,「砰」的一聲,槍響了,可子彈卻打進了天花板裡,孔慶文手上一較勁,柔弱的王紅梅手中的那支槍也隨著掉落,幾個日本兵立即衝了上來,端起三八大蓋指向了王紅梅。

    「你要企圖刺殺將軍嗎?」孔慶文一字一句地問道。王紅梅怒視著影佐禎昭,她冷哼了一聲,「難道不可以嗎?」孔慶文隨即撂出了兩個字,「帶走。」日本兵一把拉住了王紅梅的肩頭,強行把她拖向外面,王紅梅在大力的拉扯下一個踉蹌,「輕一點,」孔慶文發出了憤怒,「對女人,應該禮貌一點。」日本兵隨即鬆開了手,王紅梅站定了身型,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襟,捋了捋自己的髮梢,她看著孔慶文狠狠地說了一句:「我早晚會向你索命的!」說完,她就走向了外屋。

    就在王紅梅和影佐禎昭擦肩而過的時候,影佐禎昭的眼睛裡放出毒辣的目光,「王小姐,你這是何苦呢?不,應該叫你赤網先生,對吧?」影佐禎昭口中的這兩個字重重地在孔慶文的心底撞擊著,而他也只能選擇沉默。王紅梅目視著影佐禎昭,鼻子裡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冷哼,隨後就突然大笑起來,一步步地走向門外。孔慶文知道,這是王紅梅在激怒影佐禎昭,而這,也僅僅是一個開始。

    孔慶文走到床邊,伸手談了談犬養健的鼻息,沒有絲毫的動靜,看來王紅梅注射的那支藥物已經起作用了。他收回了手,慢慢地走到了影佐禎昭的面前,看著他詢問的目光,孔慶文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想到影佐禎昭的反映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並沒有發怒,而是平淡地點了點頭,隨即對孔慶文說道:「慶文君,沒想到赤網竟然是王紅梅,防不勝防啊,接下來我想你應該知道該做什麼了,」他轉過身對身後所有的人說道:「這個情況要嚴格保密。」

    當孔慶文跟在影佐禎昭的身後走到走廊裡的時候,他抬頭就看到了走廊的對面站在一個人,梅汝平,他正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從犬養健房間裡走出來的每一個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下午兩點整,影佐禎昭的辦公室,柳尼娜一臉的喜色,她彈了彈煙灰,「將軍,現在的局勢都在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著,中午的時候我得到情報,李洪利那幾具屍體已經被人拉走了,拉屍體的人雖然是貧民的打扮,但我想,這些人絕對有問題,李洪利現在應該已經和這些人在一起。」影佐禎昭表現得並不像柳尼娜那麼高興,他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你的這出苦肉計的確高明,但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共 產黨不是傻子。」

    「將軍,共黨當然不是傻子,但李洪利也不是傻子,他的家人都在咱們的手上,他一定會放手一搏的,」柳尼娜收攏了笑容,「即使是我們的計劃失敗了,那他也多少會接觸到一些共黨的人員,而且極有可能是高層,最起碼也是南京地區的負責人,知道這些,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她走到了影佐禎昭的身後,雙手搭在了他的肩頭,「我放出的這個魚兒,一定會釣到大魚的。」

    影佐禎昭笑了笑,拍了拍柳尼娜的手背,「尼娜,我越來越覺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哈哈,你總是能帶給我一些驚喜,」影佐禎昭站起了身,長出了一口氣,「赤網,我終於抓到你了,好了,我要下去看看審訊結果了。」

    柳尼娜眉頭一皺,「將軍,我總覺得這個赤網並不是王紅梅,而是另有他人……」影佐禎昭隨即問道:「你有什麼證據嗎?」柳尼娜搖了搖頭,「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將軍,你不覺得我們抓住的這個赤網太輕易了嗎?」

    影佐禎昭立即板起了臉,「哼,輕易,這兩天我死的人還少嗎?王紅梅就是赤網,難道說這棟樓裡還有第二個赤網嗎?」說完,他就走向了門口。柳尼娜看著他的背影不再做聲,她知道,沒有確鑿的證據是說服不了將軍的。

    與此同時,南京城裡的某個角落,簡陋的房間,簡陋的擺設,簡陋的一張床,床上躺著的正是李洪利,他身邊的小桌子上撂滿了被鮮血浸透的棉紗,他的身邊站著兩個男人,其中的一名正在用手背試探著李洪利的額頭,另一個男人低聲問道:「老劉,怎麼樣?」被稱為老劉的男子搖了搖頭,「鄭書記,傷者的情況不是太好,正在高燒,但是性命應該是保住了,子彈被沒有留在體內,如果他能扛過這三天,應該就沒有事了。」

    鄭書記點了點頭,「多費心,老劉,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可以肯定他是軍統的特工,我們冒了那麼大的危險把他們搶回來,本來是想安葬的,可沒想到還有一個活的,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啊。」

    鄭書記說完就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院子裡,這是一片低矮的貧民區,中午時分,劉麗英找了幾個人化妝成貧民,從樹林裡把四具屍體拉了回來,檢查後發現,其中的一個竟然還沒有死。這是柳尼娜故意安排的,既然是讓李洪利假死,你就必須得讓他死一回,否則是瞞不過共黨的,她暗中叮囑執行槍決的日本兵,不要擊中要害,但一定要逼真。這個情況,她甚至沒有告訴李洪利,就這樣,李洪利不明不白地挨了一槍,不明不白地被拉到了這裡,又不明不白地從死亡線上轉了回來,而接下來的事情,他就不能不明不白了。

    「怎麼樣,鄭書記?」院子裡一直等待的劉麗英走上前問道。鄭書記歎了口氣,「不好說啊,子彈從肺部穿過,距離心臟還不到兩寸,撿了條命啊,哦,他們的身份核實得怎麼樣了?」「我已經得到準確的情報,這些人的確是昨晚襲擊日本會館的人,他們隸屬於軍統南京站,但是現在的軍統南京組織已經被嚴重破壞,聯繫不上任何人啊,」劉麗英的回答讓鄭書記更加焦慮,「一定要想辦法盡快聯繫他們,現在城裡這麼緊張,再出現差池,我們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劉麗英壓低了聲音,「鄭書記,這個人,你想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也是困擾著鄭書記的一道難題,「麗英同志啊,如果是在戰場上,我們共 產黨人會毫不猶豫地幫助,甚至是接納任何其他的抗日組織和人員,但是現在,」鄭書記的目光盯著院子裡樹上的一個鳥窩,「這裡並不是他的家啊,局勢這麼複雜,我們必須慎重啊,只能等他醒過來再說了。」劉麗英也點了點頭。

    老劉突然拉開了房門,「老鄭,他醒了!」當劉麗英準備跟著鄭書記一起進屋的時候,鄭書記攔住了他,「麗英同志,你現在還不適合露面,我先進去看看,」劉麗英停住了腳步,也正是因為鄭書記的這句話,才保護住了劉麗英,鄭書記的這句話也成為了留在她心中最深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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