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想怎樣兒媳還不清楚嗎?」夜文晟默然一笑,表情裡滿是譏誚,彷彿溫惜顏問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
溫惜顏表情沉了又沉。
姚慕星原本精神已經模糊,聽到溫惜顏的聲音,意識漸漸恢復了些,抬起半搭拉著的眼皮望向了這邊,努力的控制了下自己的呼吸才緩緩開口:「惜顏,你沒必要為了我而答應他什麼……我本就是生無可戀之人,捨了這身臭皮囊反而是解脫……」他本只有二十八九歲的年紀,如今卻說出這種話,當真讓人痛心不已。他那安詳的表情彷彿下一刻就會羽化升仙一般。
溫惜顏擔心的望向他,最後也只是問了句:「慕哥哥,你覺得身體怎麼樣?」
「還好!」他就是想說很好也不現實啊,所以,他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還好」。
「我答應你!」溫惜顏眸底一暗,回頭望住夜文晟是說出了這句話。夜文晟有些吃驚,隨機瞭然。
姚慕星越是表現的坦然,像溫惜顏這種重感情的人越是受不了,她就越不能看著他死。
「答應我什麼?」確定一般的,夜文晟問。
溫惜顏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冷冷的道:「給你兩個選擇,兵符還有玉璽,你只能選一樣。」
「兩個你都知道在哪兒?」夜文晟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挖到了寶,心下有些後悔讓夜修逸如此快的暴露了。
溫惜顏冷笑:「貪心不足蛇吞象,公公還是選擇一個吧,否則當心兒媳不念舊情來個玉石俱焚。」她這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逼急了大家一起到下面去過今年的中秋節。
「……好,我選玉璽。」傳國玉璽在手,到時候要怎麼瞞騙天下人的眼睛還不是他說了算?就算是兵符旁落,要調動那麼多軍隊也不是易事,只要他在京中坐穩了江山,那些人折騰不出什麼。如此打算了一遍,夜文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溫惜顏點頭:「好!現在請公公您放了慕哥哥吧,要找到沈青必須要慕哥哥幫忙,時間不多了,請公公能夠放手讓我們去找人。順便,可以請您先請大夫給慕哥哥看看嗎?」
「我如何信你?」夜文晟也不是好唬弄的。
「公公可以派相公一同跟隨,如果還不放心,您可以再派一名自己信得過的高手跟著我們,暗中要派多少人跟著還不是看您高興嗎?如果發現我們有異動您可以隨時結果了我們,當然,我是很珍惜自己的命的,也很珍惜朋友的命,您說呢?」
「好,我就信你一次。」反正手裡還有別的人質,她也不怕溫惜顏敢亂來。
「小雨必須跟著我!」溫惜顏又提出一個要求。
「不行!」這是最有利的人質,他不可能放。
「您留不住小雨的。剛剛您也看到了,沒我和夜修逸在身邊他就會哭鬧不休,您也不想大戰之前還被一個小鬼煩死吧?」溫惜顏之所以每次遊說都能成功是因為她總是喜歡戳人軟肋,你就是恨的牙癢也只能答應她的要求。
「來人,帶姚大俠下去簡單包紮一下!」這就算是妥協了。
「如此就多謝公公了!」
溫惜顏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幫忙扶住意識已經再次游離的姚慕星,直到出了門臉上才顯出擔憂凝重的神色,低聲問:「慕哥哥,你還好吧?」
「我……很好,你不必擔心……」說著我很好的人下一刻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溫惜顏斜眼看了一眼與她一同扶著姚慕星的青年人,面無表情的道:「還不快去請神醫沈先生來我與少爺的房間?」
「是,少夫人!」那人忙恭敬的應了,此時溫惜顏的房間已經到了,他領命去了。
溫惜顏抬腳踢開了門,看到夜修逸和小雨吃驚的目光,她也顧不了其他,開口道:「來幫幫忙!」
夜修逸忙起身接過姚慕星幫著她把姚慕星放在了內室的床上,回頭問:「這是怎麼回事阿?」
「令尊的好手段,夜公子會不清楚嗎?」溫惜顏冷嘲熱諷的道。
原以為夜修逸會反駁或者會再次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那知道他彷彿沒有聽出她的冷嘲熱諷一般,依舊微笑著回她:「放心放心,讓沈奕看一下一定會沒事的!」
有那裡不同了。
溫惜顏能夠感覺的出來,可是卻不明白這不同是因何而起,也不明白夜修逸為何會突然之間變了,或許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吧?然而她此刻根本沒有時間去關心這些,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跟夜修逸說,在沈奕來之前。
「我答應了你爹去找沈青,你跟我們一起去,你爹還會派另外一個人跟著我們!」一口氣說完,沒有給夜修逸打斷她的時間,然後認真的看著夜修逸,等待著他的回答。
夜修逸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明白了。那麼小雨呢?」
「小雨跟著我們!」溫惜顏答。
「我爹答應了?」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是!他沒辦法不答應!」溫惜顏淡笑。
夜修逸也笑了。是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惜兒遊說不了的人,除非那個人已經不是人了,只要他還有所求,還有欲求,就不會沒有軟肋,有軟肋就可以攻破。
「你們也太能折騰了吧?怎麼就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呢?又出來一個不想活的了,是嗎?」沈奕無語的看著躺在床上一臉求死的姚慕星,心情很是不好。他向來是不救自己求死的人的,第一次破例是為了救溫惜顏,第二破例大概就是救姚慕星了。
姚慕星卻是坦然的很,扯了扯嘴角笑給他看:「那沈先生也可以不救啊?」
「你!你是氣我是不是?故意的吧?」沈奕側頭看陪在一邊的溫惜顏和夜修逸,有些憤悶。
溫惜顏忙賠笑:「開玩笑!開玩笑!哪能不救啊,是吧?有勞沈兄了!」
「一個個的都跟你當年似的,真不愧是你的朋友啊!」沈奕搖頭歎息著,下一句話卻是趕人,「好了,夜兄留下,其他女眷都出去吧!吩咐小二去燒點兒熱水送來。」
「我們可以幫忙的!」寧兒道。
「去!你一個小姑娘,你好意思呆在這兒,姚兄還不一定好意思呢!」沈奕被她氣的不行,嚴肅著臉直接把她推了出去。
寧兒這才反應過來,鬧了個大紅臉,跟溫惜顏和小雨出去了。
小雨剛剛就已經被姚慕星慘兮兮的樣子給嚇著了,只敢拿眼睛偷偷的瞧,抓著溫惜顏肩頭的衣服被抱了出去:「娘,那位叔叔會死嗎?」
「小雨別怕,叔叔沒事的!」溫惜顏知道這個孩子雖然不懂什麼是死亡,卻從小就經歷了很多孩子長大後都不一定會經歷的生離死別,親人在自己面前離世。
「小雨好怕!小雨的娘也是這麼離開小雨的,臉好白好白……娘,小雨想想了,娘……嗚……」小雨最後一聲娘不是是在叫自己的親娘還是在叫溫惜顏,聽的寧兒都快跟著他一起哭了,溫惜顏也是心疼的不行。連聲的哄他。
房間裡,沈奕一臉凝重的跟姚慕星道:「姚兄,忍著點,我們只有把你身上的血衣撕下來,才能給你上藥。」
「無妨,儘管動手就好!」他身上的血已經干了,傷口和衣服粘合在了一起,如果要撕開衣服上藥,必然讓已經長住一些的傷口再次撕裂,血會再次流出,等於再受一次那種非人的折磨,甚至更痛。但是要上藥,就只能如此。
「會很痛。」沈奕雖然見慣了這些,他本人卻是最怕痛的大少爺一枚,被家裡人寵慣的他是真的沒受過什麼罪的,所以他現在特別同情姚慕星。
「沈兄請放心下手吧,不必有顧慮,我挺得住。」姚慕星閉上了眼,堅定的道。沈奕一開始撕開他粘合著血肉的衣服時很是小心翼翼,動作又輕又慢,生怕扯的狠了,怕他已經傷得很重的身體根本就受不了一般。
「沈兄,給我個痛快吧!」姚慕星突然開口,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這……」
「如果沈兄下不去手就請夜兄來吧!」夜修逸見慣了這些,自然下得去手。
夜修逸點頭,在沈奕讓開始走上前去,說了句「得罪」抬手抓住了他衣領的兩邊,一個用力,就把他的上衣給連血帶肉的撕了下來。
「啊∼!」姚慕星咬牙忍著,奈何這種痛又豈是他咬牙就能忍得了的?一個沒忍住還是厥了過去。
「爺,熱水好了!」小二哥的聲音適時的在門外響起。
沈奕出門接過了熱水,走到床邊看了夜修逸一樣,道:「趁他此時昏迷著,快些給他處理了吧,免得他一會兒醒了更受罪。」
兩人一個給他擦血跡,一個給姚慕星上傷藥,配合的倒也默契。不多時已經為姚慕星處理好了。
「哈哈,有我沈奕在,保證他一天消痛,兩天癒合,三天痊癒,連疤都不會留!」沈奕此時又驕傲起來。
夜修逸笑他:「你就吹吧!」說著順手給姚慕星拉上了背單,抬頭又問,「他這樣幾時能夠醒來?」
「很快啊!」沈奕又恢復睡不醒的懶樣,答。確實很快,姚慕星都能夠聽到他方纔的回答了。
「多謝!」姚慕星一本正經的開口。夜修逸被嚇了一跳,道:「這也太快了吧?」
「我說過很快了阿∼」沈奕不滿的瞥他,彷彿他懷疑自己的專業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
「沈奕果然沈奕,你爹娘給你取這個名字實在是取的太好了!」夜修逸笑著調侃。
「拜託,是因為我叫沈奕大家後來才叫我神醫的好不好?不僅僅是名字好,弄明白再開口行嗎?」夜修逸被嫌棄了。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溫惜顏在外面問。
「可以了!」夜修逸忙回答,免得自己再被沈奕損。
溫惜顏抱著小雨推門進來,此時姚慕星已經換上了沈奕不知從那裡丟給他的一套乾淨衣服。溫惜顏進來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傷者,忙問:「還好嗎?」雖然是廢話,但還是想聽對方答「沒事」。
「沒事!」姚慕星是體貼的,「我之前在夜文晟那裡昏迷前似乎聽你說……要去找沈青……」
「是!別擔心,不急的。等你歇會兒我們再出門也不遲!」溫惜顏答。
「你真的要去啊?」姚慕星原以為她只是敷衍,卻不曾想……
「我們沒有選擇!」溫惜顏淡淡的道。
「可是……沈青那裡是那麼容易找到的,而且那樣東西怎麼可以落到……那人的手裡?」話說到這裡,他還是有些顧及夜修逸在場的,不好聽的話還是收了起來。
「所以要請姚兄幫忙了!」溫惜顏忽略了他後面的那幾句話,直接選擇只聽他前半句。
「惜顏,我跟沈青是私仇,我就算是恨的要殺了他也不能讓他被夜家人害死的。你明知道夜家人是不會放過沈青的,不是嗎?」
「慕哥哥,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你知道嗎?」溫惜顏眼神裡的悲傷讓姚慕星再也說不下去。
「姚大俠果然是君子,對自己的對頭尚能如此,小女子佩服!」這話如果這裡其他人說的一定怎麼聽怎麼都有嘲諷的味道,但偏偏這話是寧兒說的,寧兒又說的如此真誠,只會讓你覺得是被誇獎的。
但姚慕星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沈青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