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要跳腳,可望著她氣鼓鼓的臉,想著錢平幾次叮嚀不能再氣她,蔫了,「見見見,讓你見還不行嗎。」他都快要被她折磨瘋了,轉眸瞪了一眼在偷笑的墨秋,「還不快去,讓他明兒早上走之前,進宮一趟。」
「哦」,墨秋忍著笑就要出去。
「慢著」,又被凌瑄喚住。他斜睨著她,臉上掛著幾分莫名的笑意,「馬皓要離京,有沒有讓你跟他一起走?」
墨秋不知他這是何意,搖了搖頭,眼見著他嘴邊噙著的那點笑意,不知為何心下沒由來的覺著有些發怵。
「很好」,凌瑄點了點頭,笑得詭異,「你別去了,給我待在宮裡,哪兒都不准去。」說罷,喚了東子,讓他派人去了馬府。
「為什麼」,墨秋睜大了眼睛,為什麼不准她出宮,她還指著待會跟馬皓好好商量商量呢。
凌瑄挑眉,反問,「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墨秋癟嘴,低聲嘟囔了,「您是主子,當然不要理由。」
「不錯,還知道我是主子,出去吧。」
墨秋無奈,只得退了出去,臨出去時,又望了一眼若兮。
若兮也不知他又要搞什麼鬼,心下擔憂莫不是他知道了些什麼,為了避免他起疑,她也不好多說。
凌瑄見她心不在焉了,俯身,湊近她,柔聲問,「想什麼呢,都依你了,還不滿意。」
若兮沒吱聲,輕輕搖了搖頭,靠在他肩上。
凌瑄知她這是不生氣了,安了心,脫了鞋,也鑽進了被子裡,伸手摟了她,「丞相上午來了?」
「嗯」,她知道他曉得,也沒打算瞞,頭枕在他胸膛之上,「我想他了,就讓竹青去請他了。凌瑄,我很懷念以前我們小時候的日子,熱熱鬧鬧的一群人都在一起,可如今就剩咱兩了。」
她悶悶的說著,凌瑄卻覺著好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傻丫頭,我們都長大了啊,各自成了家,再說,大伙都在京城呢,離著不遠,你要真想他們了,宣進宮來就是。」他輕柔寬解她,撫著她的背脊,「對了,你爹跟你說了嗎,瑤兒有生孕了,昨兒才診出來的。」
「真的嗎?」若兮揚了笑,仰頭望他,「哥哥說的嗎,這麼大的喜事,他怎麼沒來跟我說。」
凌瑄笑著輕啄了她的眼睛,「他高興的估計忘了」,望著她眉眼間滿是笑,他心裡說不出的歡喜,不過有件事,他倒有點小小的鬱悶,圈緊了她,歎著氣說道,「如今岳陽、岳婉都有孩子了,連瑤兒都懷上了,怎麼咱們就落了後。」說著一手撫上她的小腹,輕柔了聲音,「明兒叫太醫給你瞧瞧,這些天也該有信了。」
若兮心一沉,低頭斂去眼裡的情緒,佯裝不高興的抬手打了他的手,「這哪是說有就有的,錢平前幾天才給號的脈,要真有,他能不跟你說啊。還請太醫呢,你害不害臊。」
凌瑄沒作多想,只當她是害羞了,朗聲笑,「這有什麼好害臊的,要沒有,那我再努力些啊。」說罷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
若兮不敢讓他碰自己,推了他,「討厭,錢平前兒跟你說的什麼,你別以為我沒聽到啊。」
凌瑄更鬱悶了,翻身仰在一邊,長長歎息,「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若兮好笑,支起身子,抬手輕打了他,「說什麼呢。」
「不是嗎」,他挑眉,睨了她一眼,「我算看出來了,這錢平就是你的幫手。」
「幫手?」若兮微愣,半響才反應了過來,笑出了聲,指尖輕戳了他的臉頰,「這會你知道了吧,這宮裡頭全是我的幫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
凌瑄抓了她搗亂的手,望著她眉眼間的小小得意,拉過她,輕擁在懷裡,「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男子應當能屈能伸,尤其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只要能博她一笑,他不在乎那點面子。
翌日,清晨,馬皓到了,望著門口等候的三人,輕佻的笑了笑,「喲,我面子還挺大的,為了見我,今兒連早朝都不上了,看來我挺重要的。」
凌瑄揚了揚嘴角,直視著他,「你向來挺重要的。」
「你倆酸不酸」,若兮開口,望著他有些憔悴的臉龐,心裡不是滋味,上前一步,輕輕擁了他,「馬皓,對不起。」
馬皓望著她的眼神依舊溫柔,即使如今家破人亡,他依舊沒法恨她,沒法恨任何人,誰的錯,誰害了誰,兩代人的恩恩怨怨,早就說不清楚了,這句對不起無需由她來說,也沒有任何人對不起他,輕輕拍了她,「好了,你要真覺著抱歉,就別抱著我了,我可不想待會連宮門都出不去。」
若兮莞爾,正要鬆開時,卻他被緊緊擁緊。這一抱似乎花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馬皓知道這一次他真的要放手了,胸口的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叮嚀,「若兮,好好照顧自己。」說罷,便鬆了手,毫無疑問碰上了某個男人滿是敵意的眼神,掏出懷裡的信箋,遞給了他,「這個給你,我還她自由。」
是休書,凌瑄接下,道謝的話他說不出來,於馬皓他充滿了歉意和敬意,可男人之間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彼此都瞭然,彼此也都明白,「準備去哪?」
「不知道」,馬皓仰頭望了望浩瀚的天空,「天大地大總該有我馬皓落腳的地方。」說著又望著他,「好好照顧她,不然,無論天涯海角,我都饒不了你。」
凌瑄笑,「這還用你說,別去什麼天涯海角了,隨便逛兩年,就給我回來。將軍府,我還給你留著。」
若兮了然他這話裡的意思,她就知道他寬待友人,不會獨獨對馬皓絕情,「進屋說話吧,外頭冷的。」
「不了,我就走了。」馬皓對著她淡淡一笑,終究要走,何必多待了徒增感受。轉眸望著邊上一直沒作聲的墨秋,一步步走向她,嘴角掛著一絲寵溺,這一個月可沒把這丫頭給急壞了,衝她伸了手,「跟不跟我走?」他就想逗逗她,讓她自己說出口來,其實他把她的行李都已經放在馬車上了。他都想好了,出宮,去衛尉府跟墨言支會一聲,然後不管他答不答應,他帶著秋兒就跑。
墨秋望著攤在跟前的手,她有多想緊緊握住啊,別過頭去,「我說過了,我跟著若兮。」
馬皓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滿臉的笑意都僵在臉上,「也好,也好,如今我一無所有,你跟著我,倒委屈了。告辭」,說罷,抱拳,轉身就走。
墨秋依舊垂著眸,她知道他生氣了,可這會她什麼也不能說啊。
凌瑄也很意外,詫異的望著墨秋,這丫頭中了什麼魔障。
「馬皓。」
馬皓疾步走遠了,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喚了自己,卻不是他最想聽到的聲音,回身,望見若兮衝著自己飛奔而來,重重的撞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識的伸手擁住。
「城外,等我。」
「什麼?」馬皓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驚異的望著她。
若兮拉了他,緊張的說著,「別讓他看出來,秋兒跟小梁已經說好了,你到城外西村去找小梁就什麼都知道了。」
馬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遠處的墨秋,「為什麼?」
「別問了」,她察覺到凌瑄走近了,推了馬皓,「快走。」
馬皓望著走近的凌瑄,抱拳,「保重」,轉身走了。
凌瑄皺緊了眉頭,不悅的瞪了若兮,「跟他說什麼了,這麼激動。」
「叫他好好保重自己,怎麼啦,又礙著你的眼了。」若兮嘟嘴,佯裝生氣的亦瞪了他。
「哪敢啊」,凌瑄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怪冷的,回屋吧。」擁著她往回走,「對了,秋兒怎麼了?」
「誰知道她鬧什麼彆扭,你不是說的麼,他倆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
凌瑄挑眉,疑惑的望著她,「這不像你說的話呀。」
「哪不像了」,若兮佯裝生氣,瞪圓了眼睛,又怕他起疑,再道,「你還不知道她,一出一出的,說不定過幾天又追去了。」
凌瑄想著也對,就不多琢磨了,擁著若兮就回了寢宮。
中午被她拉著去長樂宮陪著秦寧用了午膳,午後又說不舒服,非得請錢平來診脈,中途,凌瑄有事出去了一會,不知錢平與她說了什麼,回來覺著她一老心神不定的。
夜深了,他終於解了饞,她也沒攔著,美餐之後的他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擁著她,想起她晚膳時非要讓自己喝的那杯酒,覺著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低頭問她,卻見她眼裡噙著淚,「怎麼了?」
「對不起」,她淚眸望著他,算著時間快到了。
他震驚的望著她,眼前的眩暈讓他了然了她為何抱歉,一瞬間什麼都想明白了,是他變笨了嗎,還是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圈著她的手發了狠的用力,滿眼的痛苦,「沈若兮,你有沒有心?」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若兮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親吻了他越來越渙散的眼眸,「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多等兩年,答應我,做個明君。」
「求你了,別走,你要什麼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