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知道,事情不止他三言兩語的那般簡單,也知道這一次馬冽徹底寒了他的心。
的確,軍中接連爆出弊案,馬冽最得利的下手馮副將更是被指貪污軍餉,馬家軍裡的貪腐觸目驚心,要真曝光在太陽底下,必定震動朝野。瑄王有心要徹查,馬冽當然害怕,他不想幾代人經營的馬家軍毀在自己手裡,害怕的不止是他,還有皇上,軍心動盪,民心不保,他怕江山不穩。他親自暗示了馬冽,只要凌瑄放手,這件事就是軍中的內務,由他全權處理。
所有的事情就那麼的巧,馬皓仰在軟榻上,望著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爹沒有任何籌碼跟凌瑄談判,除了沈若兮,可他對沈若兮這個兒媳婦,似乎特別的執拗,或許是因為對若兮娘親的那份感情,或許是他的確不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在這麼焦急的情況下,他還在籌劃著將來,他不能讓若兮成為他女兒的威脅。他設了一個局,用若兮的名譽,或者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甚至可以以她的性命,威脅凌瑄放棄查案。
又是一個一石三鳥的計劃,馬皓笑了笑,讓他與若兮有了夫妻之實,斷了他們的念想,而凌瑄聽聞這個消息,必定會闖馬府,一探究竟,他可以守株待兔,瑄王府內,他又給了他的嫡女徹底葬送他另外一個女兒的機會。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想到會出現那麼多的意外,墨秋,自己,還有馬柔。
他或許怎麼都沒有想到馬柔會這麼狠,這個女兒,為了她的娘親,十幾年來任人羞辱,甚至最後被灌下紅花,失了做母親的機會,就是這麼一個孝順的女兒,再被逼到極致的時候,請求她的娘親放過她。或許,馬冽的三個孩子裡面,只有她最像了馬冽。逼死了自己的娘親,斷了與馬家唯一的羈絆,從今以後,天高海闊,各憑本事。
馬冽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弄巧成拙,給馬家埋下最致命的隱患。
春節一過,宮裡又傳來消息,皇上身中奇毒,舉朝震驚,在這個時候,凌瑄要查軍中弊案的事情也就擱置了下來。
吳矛連夜進宮,扎針灌藥,忙活了一晚上,只保住了命,毒還沒有解,隨時都會復發。整個皇宮沒了春節的一點喜慶,沉浸在哀傷之中。
若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難受,她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就抱著她樂呵呵的姨夫,如今他命在旦夕,她卻不能去看他一眼。
墨秋輕聲安慰著她,「彩雲閣的風神醫進宮了,師傅也在,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有沒有查到是誰下的毒?」
「還用查嗎?」墨秋沒好氣的剜了邊上的馬皓一眼,「宮裡膳食都查過了,當天皇上就見過丞相和馬冽,總不能是丞相下的毒吧。」
小武聽了不服氣,「哎,秋姑娘,這話沒憑沒據的,您可不能亂說。」
墨秋冷眸掃向他,「你又知道我是沒憑沒據了。」
「你。」
小武氣急,欲再說,被馬皓厲聲打斷,「好了,去看看錢大夫有沒有來。」
「這個年過得真不消停」,若兮歎氣,眉頭緊皺。
「你別瞎操心了,能保住命,就還有機會。」馬皓輕聲勸道,事實如何,如墨秋所說,根本不用廢腦子猜,搭上沈丞相,他是算定了,皇上不會徹查,果真是被逼急了,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了。
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你去問問他有沒有解藥。」
「秋兒」,她難得給自己一個好臉色,他該高興的,只是這事,也太難了。
「不用問了,就算是有,一時半會也解不了。」錢平這時進了來,「毒已至血液,不會致死,需要好好調養,不能太過操勞。」說罷,頓了頓,「也就是說,下毒的人並非想害死皇上,只希望皇上交出大權,或者退位。」
「哼」,若兮冷笑,「這話說出去,旁人還要以為是凌瑄下的毒。」
墨秋冷嗤,「這都把王爺給算計進去了,可真是狠。」
馬皓連苦笑的慾望都沒有了,問錢平,「宮裡頭有什麼打算,太子至今還沒被廢,聽說太后把皇后也放出來了?」
錢平點頭,對若兮道,「皇上是想退位了,如今朝政他力不從心,也不想儲君之爭再起風波,而且師傅跟風神醫商量,想帶皇上去鬼谷,那裡有口千年溫泉,利用皇上解毒。」
鬼谷?若兮想起陳翔當年也是被送到鬼谷,才遇見鳳凰的,「與漠北交界的那個鬼谷嗎?」
「是的,王爺已經修書給鳳凰公主了,而且穆先生修行的地方離那也不遠。」
若兮點頭,她好久沒見著穆師傅了,「那就好,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動身?寧姨會一起去嗎?」
「不知道」,錢平如實道,「秦婕妤是想跟去,可皇上不放心王爺。」
若兮聽罷,長長歎氣,「是不放心,如果他不這麼急,這一切都不該發生的。」
他不把馬冽逼到死角,馬冽根本不會狗急跳牆,如今時刻,不止軍中弊案擱置了。皇上要退位,即便太子不爭,太子底下的那幫老臣也會殊死一搏,況且他如今還是太子,立長立嫡,都該是他名正言順。凌瑄想要掃除障礙順利登位,不得不靠他這個大將軍。即使沒有反對,凌瑄順利登位,新皇登基,一時半會也不能動老臣,更何況這個手握重權的大將軍還是國丈。
據聞皇上已擬詔要傳位於瑄王,可病榻中的太后卻硬撐著病重的身子,請出宗廟中的長老和幾位老王爺,堅持要傳位於太子。
傳位之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正月裡,正當全城百姓討論著誰會是下一個皇帝時,宮裡又傳出消息,太子被刺,而刺殺他的竟是他的生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