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婕妤了?」,馬皓轉頭,「那就去好了。」
「不是,我要去見太子。」
馬皓倚在牆上,長長的噓了一口氣,「若兮,有時候,真的不用跟我這麼坦白。」
若兮不答話,倒不是她矯情,只是覺著既然在一個屋簷下,行蹤,起碼還是告知的好。而且,這次她不可避免的會見到凌瑄,她不想事後出事了,再跟他解釋。
馬皓苦笑,無奈,甚至覺著有些脫力,慢慢挪著小步,坐到了自己的輪椅上。「你若真要去見太子,我想有些事情,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若兮一怔,他少有的嚴肅,不得不讓她覺著心驚。
「比如,今日的這一切,或許都是你當日的衝動造成的。比如,如果你那日沒進宮,也許凌瑄現在已登了皇位。再比如,是恰恰是你成就了父親。」他殘忍的一句句假設著,將她至於無限的恐懼之中。
「你胡說。」
「怎麼了?」
她步步後退,直到撞到身後的桌子,打落了茶杯,把墨秋引了進來,倔強的淚水在眼裡打轉,滿臉的震驚,夾雜著些懊悔和後怕,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她連反駁的詞都找不到了。
「若兮,你別嚇我。」墨秋被她驚著了,抱著她,吼了馬皓,「你跟她說什麼了?」
馬皓沒有答她話,望著若兮繼續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勇氣和理由會認為,你們在算計父親的時候,他會坐以待斃,任你們宰割。還是你覺得,論智謀,他會輸給你跟凌瑄。」
「你到底想說什麼?」墨秋這聽得雲裡霧裡的大為惱火。
若兮攔住了她,收拾了臉上不該有的情緒,正視了他,「我從來沒有輕視他。」
馬皓有些讚許,這才是沈若兮,在任何情況前都很快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回歸問題的重點,叫人不敢小瞧了。「你猜到了父親要藉機奪嚴立的兵權,要漁翁得利,一石三鳥,可是你沒有猜到,他把所有的籌碼全都壓在你身上。
若兮,回想一下當日的情形吧。瑄王入獄,丞相和御史第一時間進宮,他們沒想到嚴立和薛明會這麼大膽,最後,看是嚴峰困住了宣室殿,其實真正控制住後宮的是高達。他們出不來,外頭只有你們,本還有一線希望,可是若琦和孫大人被抓。你所有的理智在那時候全部崩潰。
你不讓岳陽出現,令所有幕僚門生不得出府,你造成了自己的孤立無援,那時候你身邊只有岳婉,可她比你還先崩潰。
你知道能最快平息這場混亂的是父親,可你從小梁那知道他按兵不動,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進宮求姑姑,妥協你和我的婚事。從你決定之時起,這一局,你注定滿盤皆輸。
父親把所有籌碼壓在你身上,而姑姑是全然下注在秦婕妤。她比你更多一層牽掛,是皇上。你進宮,給了她錯誤的消息,她已經大亂,又得知皇上被軟禁,更是沒了心智。縱然再不肯,可她還是犧牲了你。」
若兮聽得很平靜,彷彿在聽別人的故事,事後她不是沒想過,可她別無選擇,在那樣的情況下,衝動也罷,瘋狂也好,她只有那一條路。縱然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苦笑,「那個時候,我不進宮,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為什麼不去找南宮謹,不來找我。你在知道若琦和孫大人入獄之後,最最擔心的,無非是怕嚴立在獄中對凌瑄下毒手。可你又怎知,其實南宮謹最擔憂的也是這個。而我,雖然殘廢在床,可總也是個少將,總該有些親兵,潛進天牢,即使救不出他,暗中護住他,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有太子,你偏偏到最後了,推翻了你之前所有的認知,選擇懷疑他。若兮,你太在乎凌瑄了。」
墨秋聽不下去了,啐道,「要你來事後諸葛,現在這麼多廢話,你早幹嘛去了。」
馬皓無奈的笑了笑,「小梁和南宮謹趕到相府的時候,你已經進宮了。出事之後,南宮謹最先想到的是要救凌瑄和找到東子,因為他壓根沒有想到你會破釜沉舟,等他見到錢平之後,已經晚了,這才是他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懊惱的。
若兮,其實這一局,所有人都在賭,不止父親和姑姑,還有凌瑄和太子,凌瑄賭父親不敢背上護住不力獨善其身的罵名,太子賭他的彩雲閣。而他們倆唯一沒有算準的,是你。」
馬皓說罷,轉了輪椅,從書桌上一堆書籍底下抽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若兮,「這個,我想你應該見過,我在山西昏迷之前,看到為我敷藥的那個女子的劍上有這個標記。」
若兮接過,攤開一看,失手落在了地上,紙上畫著幾朵雲彩,上面半躺著一個小人,手裡握著一朵蓮花,跟當年凌芸給她的那個玉墜一摸一樣。難怪她說帶著那個玉墜就能找到她。所有的答案呼之欲出,若兮終於失了力氣,幾欲跌落。
「若兮」,墨秋忙忙扶住了她。
馬皓有些不忍看到她這個樣子,更多的是對自己,對這個家的未來感動恐慌,的確,他也恐慌了,再知道所有真相之後。「你沒猜錯,這是他們的信物,她在三年前就給了你,你覺得他們還要那張皇位嗎,還認為他們要傷害凌瑄嗎?」
諸多的思緒在若兮的腦子裡盤旋著,她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緣由,不知道這一切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胡亂,卻還堅持著在人前的那一點點的驕傲,撐著墨秋,抬眸望了他,「馬皓,我沒有小瞧你父親,可最終還是小瞧了你。你知道了這一切,你猜得到他們要做什麼,你要怎麼辦,跟我一樣破釜沉舟?告訴你父親所有的一切,與他並肩作戰,還是勸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