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無眠,不遠的馬皓亦是如此,至於前頭的將軍府,就更熱鬧了些。
小玉隨著馬冽去了東院,她不放心馬柔,卻不敢拒絕馬冽,她太瞭解陳菲,知她今晚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被逼到牆角的人還怕什麼警告嗎。「老爺,不如貧妾去看看柔兒吧。」
馬冽知她擔憂,這也是他特意把她叫來東院的緣由,擺了擺手,「隨她們去,她若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也不值得我在她身上花這麼多心思。」
他一臉的漠然,一點都不像是一個父親,的確,他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在他的眼裡,或許除了馬皓,其他人都是他的棋子。小玉心中苦澀,有些事即便心知肚明,可也遠沒有挑明了來的那麼痛苦。
而馬柔也的確沒有讓馬冽失望,當陳菲衝進她的房間,對她又打又罵時,她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的跪在陳菲腳邊,任她撒夠氣了才開口。「夫人息怒。」
「夫人?」陳菲冷笑,「怎麼現在又改口了,在人前一口一個大娘的不是叫得挺順口的麼。」陳菲也累了,坐下歇息,見她態度卑微,打心眼裡看不起她,卻又覺得格外的舒坦,就像是把她狠狠的踩在腳底下的那種舒坦。「賤蹄子,你仗著那個賤人給你撐腰,敢給我臉色看,你膽兒可真肥了。」
「奴婢不敢」,馬柔匍匐跪在地上。
「奴婢?」陳菲冷哼,「你如今可是馬府的小姐,下個月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這奴婢奴婢的,可有失體統。」
「柔兒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尊父命進瑄王府,亦不過是助王妃日後奪取後位。」
陳菲側目,不知她這話裡幾分真幾分假。
馬柔知陳菲多疑,怕是不會輕易相信,垂著頭繼續說著,「我與王妃都是馬家之女,父親自是希望我們光耀馬家門楣。可我出生卑微,即便因為這幅皮囊,入了王爺的眼睛,可嫡庶有別,終不過是後宮裡的一粒塵埃,而王妃不同,她出生高貴,是日後後位的最佳人選,父親對她寄予了厚望。可眼下她在瑄王府裡,孤立無援,處處受人惡氣,還遭奸人挑撥,眼看著就要毀了自己的前程。父親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讓我進宮陪陪王妃,我終年長王妃幾歲,可以為她擋些風雨,待日後,也可以為她分憂,協助她治理後宮。」
她句句話說到陳菲心裡去了,聽著覺著有理,就算是她頂著與沈若兮有幾分相似的臉,可她終究是個庶女,成不了什麼氣候,馬冽要她有何用,那個絕情的男人野心有多大,她再清楚不過,他要的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皇親國戚。心下漸漸寬了心,只是有不敢完全相信,冷聲問,「你父親會有這個心?」她可沒忘了那些冰冷的話。
馬柔知道她動心了,亦知她耿耿於懷的是父親最近的態度,斂去心思,又道,「夫人糊塗了,父親不善言語,最近又出了那麼多事,有時候難免口不擇言。他終究是疼您的,不然的話,府裡頭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孩,他這跟您置氣,還偏偏選了您的近身婢女侍寢。」
陳菲想到這事就氣,「他是想羞辱我。」
「夫人,您這話可說的不對。」馬柔聽出她話裡氣已消了幾分,抬起身子,跪在她邊上,「玉姨娘終究是您帶進府裡的,與您同氣連枝,這些年她與您主僕情深,父親也是看在眼裡的,他是知曉玉姨娘即便是得了寵,也不會與您為難。」說罷,頓了頓又道,「男人嘛,偶爾總會嘗嘗鮮的,可心裡頭裝著的總還是與自己一路結伴走來的髮妻,玉姨娘再得寵,可也是您的婢子,這是變不了的事實,府裡頭的下人清楚,玉姨娘也清楚,父親心裡,那更是再清楚不過了。」
陳菲聽了心下忍不住竊喜,她說得對,再得寵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婢子。只是現在還不是該高興的時候,轉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懂得倒是挺多啊,你這心思要是用在瑄王身上,那……」
她話未說話,馬柔忙忙討饒,「柔兒不敢,柔兒所作一切都是為了馬府,若敢有貳心,無需夫人多言,父親第一個饒不了柔兒。」
「好,記住你今天的話,如果你敢有貳心,你父親饒不饒得了你,我不知道,但是我,絕對會你死無葬身之地。」陳菲說著,俯下身子,湊近了她,低笑著說,「你在瑄王府吃香喝辣的時候,可別忘了你那躺在病床上的娘親啊。」她似乎相信了,的確,論身份,妍兒是馬家唯一的嫡女,馬冽沒有理由會放棄這個女兒。而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牽制住眼前這個女人,她知曉妍兒的本事絕對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為了防範於未然,她不得不想些非常手段,還好那個賤人還沒有死,馬柔再狠心,也不敢不管她娘親的死活。當然單單握著那個賤人的性命,這對於陳菲來說,似乎還遠遠不夠。
翌日,錢平來時,馬皓在院子裡一步一步的學走路,若兮坐在邊上,撐著腦袋,昏昏欲睡。錢平進院,就皺了眉,「怎麼,昨晚沒休息好。」
若兮擠出了一個笑顏,「睡不著。」
「心裡藏著事,當然睡不著。」馬皓趁著歇息的空隙,笑著說道。
錢平伸手為她號了脈,緊縮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給您開些安神的藥吧。」說罷,取了紙筆,寫了個方子遞給了墨秋。
墨秋倒有些著急了,「沒事吧。」
「沒什麼事,你聽他瞎咋呼。」若兮笑著寬解她,又對錢平道,「說起來,我還算是你的師姐,我跟著師傅的時候,可沒少看醫書,你可別再這糊弄我。」
錢平氣結,「我可不敢,既然您也看了不少醫書,那也該知道,放寬心些,自然就睡得著了。」
「少爺,少夫人,柔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