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轉輾未眠,昏昏噩噩的,恍惚間似能看見曾經那一襲青衫的俊逸,轉眼又是如今華服的凌厲。世事如常,原來,人真的是會變的。
府裡的一切操持好,已到了午飯時間,她也不急,用好午膳,才去了瑄王府。進府就望見岳婉,還有她身邊的袁逸,若兮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袁逸望見了若兮,如往常一樣就要奔了過來,可沒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似顧忌般,回了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沖若兮揮了揮手,「你來啦。」
若兮垂眸笑,果真不意外,看來是雨過天晴了,越過他,抬手伸向岳婉,「府裡怎麼樣」。她臉色紅潤了許多,有了女人獨有的嫵媚,眼眸間也含了點點笑意。只是眼底的淤青還沒化去,下巴兒還是尖尖的,看來袁逸要把她養回以往的圓潤,還要些時日。
岳婉握住她的手,「還能怎樣,我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都不是扭捏的人,淡笑間就化去了本不該有的隔閡。
「還跪著呢?」
「跪倒不跪了」,岳婉想來就覺得可笑,「也不知真的假的,那日早上就昏了過去,把娘嚇壞了,沒少跟我爹鬧了,我爹沒了法子,只得讓關在屋裡反省,不得出去。」
若兮亦笑,這估計是假的,他吃準了他娘心疼他,亦知道他娘要真鬧了,他爹也只得依著。「那他怎麼說啊?」若兮向後廂房努了努嘴。
岳婉了然她這是問什麼,沒了好氣,「還是非娶不可。娘起初也不肯,可他那賴樣,絕食尋死的,樣樣都來,鬧騰了幾天不肯罷休,昨兒晚上我去,還在鬧著呢,娘也只能鬆口了。」
「那你爹呢?」
岳婉面露難色,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身後的袁逸,壓低了聲道,「我爹口口聲聲說不能讓他跟我一樣。」
若兮隨她望去,見袁逸不明所以的衝著她傻笑,垂眸輕笑,「你不是挺好的麼。」
岳婉紅了臉,「你還笑我,快給想想招吧,我是真沒法子了。岳陽跟魏瓊那婚事,兩家都算是默許了,如今卻出了這事,魏太常臉上過不去,這些天沒少給我爹臉色看,魏夫人就更不用說了,魏思這會又還沒回來。」
若兮了然她大抵是擔心魏太常會為難了岳府,寬慰道,「他快回來了,昨兒我哥收到他的消息,下個月就回。」
「那眼下這事也拖不到下個月了啊」,岳婉說著,指了指後廂房,「還有這人,瑄王跟我說你把她唬住了,她這到底是怎麼想啊。」
「她能怎麼想,估計是想通了,王府她是呆不下去了,還能真強著死也不嫁給你哥。」若兮牽著她進了屋子。
屋子裡的人一早就準備了熱茶。東子走來,對著若兮行了禮,「王爺在書房跟孫大人議事。」
若兮頷首示意他且去忙。
岳婉待屋裡下人都出去了才道,「那是怎麼個嫁法啊。看那魔障的意思是要正娶了,我爹哪會依啊。」
若兮輕啐,「她給你哥灌了什麼迷魂湯」。還正娶,虧他想得出來,堂堂御史大夫的公子娶了王爺的貼身婢女,這倒真成了皇家的軼聞秘事了。
岳婉臉色亦是很難看,「我哥說什麼她也是大家閨秀,不能委屈了她。你說她這算是哪門子大家閨秀。」
若兮聽了倒了然了,那魔障是動了真心了,湊了岳婉耳邊正要說了,卻見袁逸湊了上來。
「你倆說什麼」,他是一直豎著耳朵聽的,眼見著要聽不到了,可是著急了。
岳婉見他那樣子哭笑不得,輕嗔了,「你先出去。」
袁逸摸了摸鼻子,不情願的出去了。
若兮湊耳將當年之事都告訴了她。
岳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你說你們倆不是造孽嘛。」
若兮聳了聳肩,「造孽的可不是我,待會你找他算賬去。」她說的當然是凌瑄,誰也不知道他後來會再遇上她呀。不過現在若兮有理由懷疑,他後來與呂芷嫣的巧遇應該不單單只是巧吧。
門外匆匆跑來一位小丫鬟,進屋行了禮,「若兮小姐,夏姑娘聽說您來了,想要見您。」
「急什麼,哪有奴才催著要見主子的。」岳婉大聲呵斥,滿臉的不悅。
小丫鬟顯然是被嚇了一跳,幾位主子都是她們熟識的,還從未見過她們紅過臉,連忙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你先下去,我一會就到。」若兮打發了她,又對岳婉道,「你這是幹什麼,這還沒進你家門呢,先給了惡小姑的名聲。」
「還進門呢進什麼門」,岳婉沒了風度,氣急敗壞的吼著,「我就說他,一早就中意人家了,為什麼遲遲不帶回去,原來還藏著這事,他還想著明媒正娶,他想把岳家都搭上去吧。」
「你也別急了,這事就我與凌瑄、他,還有你爹還有安廷尉知曉,當年那牢頭也早死了,一時也沒人會懷疑她。」若兮寬慰著她,停頓片刻又道,「我的意思是先納了妾,他要真喜歡,等以後時局穩了再扶了正,那會也沒什麼後顧之憂,況且她要生了一兒半女的,你爹娘要喜歡了也不會說什麼。這會子想要正娶是萬萬不能的,且不說拂了魏家的顏面,就是萬一有人疑心,保不準去追查了她的身世。那時,甭說你們岳家,多少人得搭進去。
你爹大抵也是在憂心這個,岳陽那魔障,如今你爹說什麼他是都不會聽了。你就不一樣了,他打小就聽你的,你回去且與他說說,兩邊都勸勸,趕快把這事結了,省得拖著給人看好戲了。」
岳婉聽了也覺得有理,可一時也躊躇不決,罪臣之女,就算是以後大位之爭塵埃落定了,可保不準還會有人那這事做文章。她不是若兮想著過了眼前就好,她還得為她哥哥的前程著想。
「你急什麼,人是凌瑄救的,誰要找事,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