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謹只是淡淡一笑,他沒法跟夕顏解釋為何他會這麼相信凌瑄,正如他一直都沒有想通,為何當年第一次見面凌瑄就敢把若兮托付給自己,即使是在知道自己也愛慕著若兮的情況下。那種沒由來的信任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和在血液裡的。
他不開口,沐夕顏終於失了耐心,她過夠了這種猜心的日子,話遂變得尖銳起來,「還是因為沈若兮,恕我直言,你這麼相信凌瑄,是因為愛屋及烏,還是想要助紂為虐,等著你曾給承諾過自己的那個機會?」
她愛謹,誰都知道,可是謹的心思,卻沒有人曉得。玄風說他還活在那個三年裡面,師叔勸她自己擁有他以後無數個三年。三年,那三年他念念不忘,可她比他更忘不了,一想到他曾經扔掉一切,在韶華山整整守了沈若兮三年,她如鯁在喉。她忘不了玄風曾經說過的,唯一一次看見謹發狂就是在那年沈若兮要離開韶華山的時候。發狂?淡漠如水的謹,動怒,她都不曾見過,發狂,她沒法想像。
那個機會?南宮謹淡淡一笑,尖銳的話絲毫沒有引起他情緒的波瀾,那個機會,那個深埋在他心底,每每都想到都會蠢蠢欲動的機會,原來除他之外,還有人記得。那那個人呢,她是否也會記得,還是只是把它當做年少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隨口的一句意氣話,如同那三年的記憶一起扔在了回憶裡。
他仍記得那年她要離開時,高傲的昂著尚還稚嫩的小臉重複了三年前的話。「謹,我的生命裡只有凌瑄。」只有凌瑄啊,一句「只有凌瑄」將他做了三年的美夢全部打碎,那時的他尚還輕狂,如此刻的夕顏,尖銳的話脫口而出,「他終究是皇子,他的身份注定給不了你完整乾淨的愛。」
現在想來當時的他是那般的不堪,自己的夢碎了,也想砸掉別人的美夢,齷齪的希望整個世界陪他一起痛苦。可那個女孩總能輕易的折服任何人,堅強的令人心痛,「只要是他給的,即便再殘缺、再骯髒,我也甘之如飴。」
當時的他除了震驚,只剩絕望,一如三年前,他十二歲的最後一天裡,還是這個女孩同樣堅定的對他說,她的世界只有凌瑄。三年的他不信,或者說不願相信,而那一天,他妥協了,沈若兮,你有足夠的能耐令人對你折服。那時的他除了承諾給自己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實現的諾言外,只能眼睜睜的送她離開,而那曾經冒出來的要把她強行帶走的瘋狂念頭,他慶幸他沒有付諸行動。
「你為什麼不說話。」他陷入回憶中,可她卻是那麼的恐懼,她討厭他的沉默。
謹抬眸淡笑,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歉意,「夕顏,人生有許多的無可奈何,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們想要就能得到的。」
她討厭看到他眼裡的歉意,她不要他的抱歉,淚,已湧出眼眶,「南宮謹,你是說我,還是在說你的沈若兮。」
我的沈若兮?南宮謹苦笑,「若兮從來不是我的,從那年匆匆離開揚州城的時候,就注定我已經錯過了她。」
「所以你恨我」,淚順著臉龐滑落,絕色的眸子裡滿是痛苦,這多可笑,揚州,那年他奉命去救她,經過了揚州城,卻遇見了沈若兮,「因為你要趕去茶莊,才會這麼著急的離開揚州,才會錯過她。」
南宮謹不忍看見她這般傷心的樣子,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夕顏,如果不是因為要去茶莊,我根本不會經過揚州城。」
是啊,不會經過揚州城,也不會遇見沈若兮,那更不會遇見自己,沐夕顏覺得命運是那麼的諷刺,抬起淚眸,苦笑的問道,「那這算什麼,我又算是什麼。」
那麼痛苦的她,誰不忍看見,南宮謹輕輕擁了她,「你是沐夕顏,獨一無二的沐夕顏,可是,我……」
話未說完,卻被沐夕顏沉聲打斷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害怕聽到他後面的話,她不要聽見的抱歉,掙開了他的擁抱,垂眸,幾近哀求的說,「謹,我可以等,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我可以等下去,不要對我那麼殘忍。」
關雎宮。
墨秋陪著若兮回了宮裡,她很納悶怎麼才剛到了北苑,就離開。而且,這一路上眉頭就沒舒開過,發生什麼事了,南宮少主與她講了什麼。
蘭心在院子裡望見了她們,趕忙迎了上來,「您不是跟鳳凰公主出宮去了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若兮努力笑了笑,「乏了」,說著又問,「王爺呢?」
蘭心不疑有他,如實的說了,「王爺和東子在你們後頭就出去了,匆匆忙忙的,也不知怎麼了。」
他明明說他最近沒事,很空閒的。出門前,還說不放心要陪自己一塊去的。若兮苦笑,是篤定了自己怕他跟鳳凰再起衝突,不會依吧。慘笑了笑,沈若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杯弓蛇影了。
蘭心望著她進了屋子,臉色很是不好,詢問著看了眼墨秋。
墨秋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呆在屋裡快有三個時辰了,夏蓮在若兮屋外晃悠著,幾次探頭都只看見她倚在床上,鎖著眉頭,她不知道像沈若兮這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還有什麼要傷神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墨秋端著晚膳進了來,就望見她鬼鬼祟祟的門外,遂起了警惕心,她可沒忘了那日她奇怪的眼神。
夏蓮嚇了一跳,回身望見是她,尷尬的笑了笑道,「我來找沈若兮。」
沈若兮?墨秋蹙眉,若兮的名諱也是她能叫的,有些薄怒,可礙於她是王爺從錦城帶回來的人,也不能發作,沉聲道,「你找~小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