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墨秋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怎麼前一刻還讓她滿心歡喜的人,一轉眼就變得這麼殘忍,前日裡那句玩笑話還猶在耳邊「若若兮不要你了,你跟我回將軍府就是了」,怎麼才一日,就成了是她的錯覺。是因為若兮嗎?
難道不是嗎?墨秋自嘲的笑了笑,推開了身邊的若兮,一直就是啊,一直都是你自己的妄想。再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終是我自作多情了」,說罷,便轉身跑開了。
「秋兒」,若兮攔不住她,她今兒是瘋了,才會在這下車的,回頭,怒視著一動不動的馬皓,「你還不去追她。」她是徹底亂了,連馬皓眼裡那麼濃烈的痛楚都未看見。
馬皓垂眸,斂盡眸裡不該有的情緒,「比起追她,我更應該先把你送回去。」不然的話,她的麻煩會更大。當然最後一句是他未說出口的。
清冷的話徹底激怒了若兮,「我不用你送。」
「兮兒」,溫潤的聲音帶著些如釋重負的安心,若琦下了馬,還未說話,就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皺了皺眉,看了眼馬皓,問,「怎麼了?」
若兮深呼吸,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些,緩了口氣,「你現在可以去找她了吧。」
「她認得回宮的路。」只丟下一句話,與若琦做了個告辭的手勢,便轉身,往著與墨秋離開相反的方向。
「馬皓!」,若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只是普通的朋友,看到墨秋這麼傷心的跑開,也會擔心吧,何況是他。他真的,一點,一點都沒用對墨秋動過心?她不信,衝著他的背影再喚住他,「馬皓,墨秋是個好女孩。」
不該停下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背對著他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你……」若琦拉住了幾欲脫口而出的若兮。
「可我只當她是妹妹。」再睜開眼時,理智已慢慢回籠。
「妹妹?」若兮冷冷的笑著,不知是在嘲笑誰,這天底下有哪個兄長會對自己的妹妹說那些該死的話,有哪個兄長對讓自己的妹妹產生可以生死相依的錯覺。錯覺,對,是錯覺!若兮怒目瞪著那個背影,「如果你真的只是把她當妹妹,就請你不要給她錯覺,如果你真的只當她是妹妹,就去跟她講清楚,讓她死心,如果你只當她是妹妹,就請你離她遠遠的,不要來打擾她的安穩人生。」
「我會的,我會去與她說清楚的。」
原本以為他會有些動容,卻沒想到只換來了這句更絕情的話,若兮對他是失望透頂。如果他是因為某些別的原因,而對墨秋的付出視而不見,她想她該讓他死心的,「馬皓,如果這輩子我不能嫁給凌瑄,我寧可去死。」
比絕情,她不輸給任何人。
「若兮,你高看自己了,無論你嫁給誰,墨秋只會是我的妹妹。」扔下了這句話,他便離開了。
銀白的世界裡望不見邊,如他的人生一樣蒼白,那抹明媚的彩色終於也被他親手驅散。痛,從心底蔓延至全身,胸口似在被人撕裂,那種嗜入骨髓的痛讓他幾欲摔倒,可仍筆直了腰桿,一步步的離開。耳邊只回想著昨日突然出現在將軍府的那個一貫冷靜的女孩說的話。
「馬皓,你喜歡墨秋嗎,比若兮還喜歡嗎?」
「馬皓,你會放棄若兮嗎,會捨得委屈墨秋嗎?」
「馬皓,將軍府容得下墨秋嗎,你保護得了她嗎?」
「馬皓,墨秋的父親是因何而死,你知道嗎?」
喜歡嗎?喜歡的吧,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充滿敵意的人兒,揮著拳頭叫囂著要揍自己的模樣彷彿還是在昨日。喜歡的吧,不然的話怎會在相隔那麼多年後,只需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認出了她。「你還記得我嗎?」那般傲慢的神情他至今記得,彷彿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喜歡的吧,不然的話,怎麼會縱了這麼多年,寵了這麼多年。
不知不覺早已是心尖的肉了,卻要親手剜了她。怎麼忍心委屈了她。那嗜人的將軍府,他都覺得慎得慌,單純如她,又如何在那立足。那句玩笑話終只能是玩笑了,若兮不會不要她,而他,也無法將她帶回將軍府。
還有她的父親,當年的事情至今父親仍諱莫如深,他每每要查下去,父親總會百般阻撓。那些蛛絲馬跡已讓他難以置信,真相,他已不敢再深究了。林家人莫名的疏離、那些個叔伯們隱忍的恨意,他無法想像墨秋是帶著何種心情對自己笑靨如花,那明媚的笑容後面又該是怎樣的自責和掙扎。
那麼單純愛笑的一個人兒,她的兄長們把她保護得那麼縝密,不讓仇恨玷污了她的笑顏。甚至只因為她喜歡,若兮連他都能容忍,默許她可以陪在自己身邊。而他是誰,一個血海深仇的仇人的兒子,又有什麼資格再把她拉入仇恨的漩渦。若兮說的對,他不該打擾她的安穩人生的。
痛吧,麻木了以後就不會再痛了。耳邊又傳來了昨日那個冷靜女孩臨行前的最後一句話。「馬皓,你的父親,終於一步步走到了父親們的對立面。你呢,你是否也會想他一樣,終要與我們為敵。」
「馬皓」,若兮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又惱又急,她現在恨不得殺了他,他怎麼可以再招惹了墨秋之後,說出那樣的混賬話。
「兮兒,兮兒,你冷靜點。」若琦攔住她,不讓她追去。他已瞭然了到底是何事,心中除了詫異以外,卻是理解,他能理解馬皓為何會這麼做。
「我怎麼能冷靜,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墨秋。墨秋。」若兮掙扎著,慌亂中想到了墨秋,忙拉著若琦哀求道,「哥哥,秋兒不見了,你快去找秋兒。」
「兮兒」,若琦厲聲喚道,望著這麼恍惚的若兮,他當然不忍,鎮定如她,何時會有這麼慌亂的一面,可有些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見她慢慢平靜下來,才放緩了聲音,柔聲道,「你冷靜點,有些事情我們幫不了她,要她自己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