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這幾天,卻天上人間,沐夕顏心下一陣苦澀,她時常想如果那年顏家沒有出事,是不是謹也不會在趕去蘇城的路上路過揚州,就不會遇見沈若兮。那這些年她也不用愛的這麼卑微了。
「是嘛。」若兮想起年幼時的相遇,雖十餘年了,可仍歷歷在目,那日的戲園,那日的少年,都不曾遠去,莞爾一笑,咕嚕了眼珠,又埋怨道,「謹也真是,我在韶華山三年,他都不曾和我講過你,不然咱們早就能相識了。」
沐夕顏的眸裡劃過一絲晦澀,不曾上心,怎會提起,望著她彎彎的眼眸,隱去眸裡的苦澀,「那些年我都跟娘在外雲遊,等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岳陽見兩人也聊得來,若兮看著心情不錯,也放了心,轉頭望向若琦,卻見到他滿眼的憂心,心下一沉,閃身到他邊上,低聲問,「怎麼了。」
若琦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了。若兮心思重,一起疑就要惦記著了,他怕凌瑄再不回來,這丫頭真的會坐不住,去了錦城。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看著聊得也歡騰,只是恐怕都各有心思。用過午膳之後,若兮便回了宮,她本欲等沈易回來,問問他的看法,可卻得知皇上留了丞相和御史午膳。若兮也知此番頭疼時刻,父輩們也在商量對策,想來心裡也安心了,至少還有他們,天塌不下來。
回宮的路上,若兮一路緘默。墨秋望著她,試探著幾欲開口,可望見她漠然的臉色,終未說話。她隱約覺著若兮今兒見過沐夕顏後,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反常的很。若是平時,這午後艷陽高照的,她是斷然不會出門的,可今兒個卻匆匆回宮。這一路沉默的,看著她很是心慌。
若兮不經意間望見她擔憂的目光,回以她淡淡一笑,示意她無礙。
關雎宮內,安青依舊陪在秦寧身邊,數年如一日,履行了自己當日的諾言。午後的陽光很是耀人,可這關雎宮內卻是一如既往的恬靜、安寧。入宮已快十年,幾近三十的年紀,歲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仍如當年少女般的明麗,唯有深邃的眼眸和唇角越來越釋然的笑意才洩露了她早已飽經風霜。
秦寧望見若兮進了院子,皺了皺眉頭,起身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若兮進屋,衝著兩人行了禮,才微笑著道,「天兒熱,用過午膳後覺著乏了,就先回來了。」
秦寧蹙眉,望見她臉色如常,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後的墨秋,卻見墨秋慌忙垂下頭,心知斷非她講的這般。抿了抿嘴,也未多問,拉著若兮坐下,柔聲問道,「要不要先回房歇息下。」
若兮乖順的坐在她身邊,輕輕搖頭道,「無礙,剛在馬車小憩了會。」
「那陪我說說話吧。」秦寧輕輕拍了她的手說道,也不再多問。
「好。」若兮點頭應下,抿了抿蘭心遞上消暑的酸梅湯,轉眸對著安青問道,「昨兒小靜兒進宮了?」
安青點頭,「本來吵著要來找你的,可出了那事,嫂子就帶著她早早的出宮了。」安靜是安明和魏凝的小女兒,今年已經四歲了。
「那不巧了,改明兒我去廷尉府看看她。」若兮聽來莞爾一笑,想著那調皮的小丫頭,晦澀的心情終於好轉了些。
「勞你惦記了」,安青聽她提起安靜,遂想起嫂子昨兒來尋自己的緣由,也沒繞彎,直接問她,「我嫂子昨兒是為了她那大侄子的事進宮的,想請你給魏大少說幾句好話。」
若兮噗嗤一聲,嗔道,「您這話說的,我怎的跟個媒婆一樣了。」
「又胡謅了。」秦寧佯怒,輕罵,「大姑娘家的,還媒婆呢?安夫人的意思還不是想你在婉兒面前給魏思美言幾句。」
若兮哪會不懂安青的意思,只是感情之事,冷暖自知,旁人是勸不來的。婉兒心思聰穎,難以琢磨,這麼些年了,她始終對魏思不冷不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若兮猜不透婉兒心裡到底有著誰,可可以確定的是她不喜歡魏思,至少不是那種想與他共度一生的喜歡。挽著秦寧道,「他跟婉兒走的比我還近,不要我給他美言。」
若兮很少會這般直接的拒絕人,可如今……安青聽了算是明瞭了,垂下了眼眸,她想或許她應該讓嫂子勸魏大少放手了,可偏偏那也是個癡情的種子。心下歎息,情,這一字如果傷人。
若兮想她已說的這麼明顯了,安青會明白的,此事若非婉兒答應,旁人是強求不得的。尤其是此番時刻正亂著呢,誰也沒了那份心思。倒是魏家,果真是要選擇隔岸觀火了嗎,若兮想至此不免有些冷笑,魏家始終弄不明白優秀如魏思,岳婉為何屢屢拒絕。他們只道是岳婉已心有所屬,漫天的猜想,卻不想想或許正是因為此番他們在奪嫡之爭中曖昧不明的態度徹底惹怒了岳婉,絕了魏思唯一的機會。
秦寧望著若兮嘴角冰冷的笑意,知她心中所想。老太常去世之後,魏家由魏豐當家,行事作風沒有老太常那般果敢,畏手畏腳的,誰也不願意得罪。魏家曾是依附於林家的,此番微妙時刻,魏豐稍有偏頗,在外人眼裡自然有了另一番解讀。秦寧理解,世家大族自然想尋了那份平衡,誰也不願自家的百年基業伴著奪嫡的落幕而毀於一夕,而魏家,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榮耀,自是希望能夠源遠流長,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偶爾想想,那終是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妹的師兄,想來多少也有些心寒,也難怪若兮他們會疏遠了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