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若兮呆在凌瑄房中,隨手在翻著他書架上的書。凌瑄在處理東子不知從哪拿來的幾封信。
「你這裡好擠。」大大小小的書架,若兮回身都難,不滿衝他嘟囔著。
凌瑄笑著起身拉她過來,憋了一眼東子,東子明瞭立馬搬來椅子。
若兮坐下,淡笑著衝他致謝。轉眸見凌瑄又埋頭在看信,嘟嘴再次控訴道,「你的屋子好擠。」
凌瑄明瞭她是無聊了,笑著搖頭道,「你那屋本來是我的書房。你回來的匆忙,後面屋子娘不滿意,說要明年開春重新修葺後,再讓你住進去。所以這會我的書全在我的臥室裡。」邊說手仍在不停的寫著。
「哦,我說呢」若兮心不在焉的答道,望著他在忙,憋了憋嘴,無聊的翻著剛從書架上找來的書。
凌瑄望了望她,淡笑著奮筆疾書,終於在她徹底失去耐心之前,放下筆,收好書信,遞給東子,「等會拿去給若琦,讓他去處理。」
若兮聽到他講哥哥,抬眸問道,「什麼東西,給我看看。」伸了手就搶過了信封。
東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裡面可是密函,可是似乎主子默許了。眼見著她就拆開了信,只看了一眼,就甩給了自己,還嘟囔了一句,「無聊。」
凌瑄繼續在處理下一封密函,聽見她的嘟囔,頭也不抬的笑著道,「你還以為是什麼。」邊說著左手還拿起了另外幾分密函晃了晃,「你要是真無聊了,就幫我看看。」
「我才不要。」若兮不滿的嚷道,見他一時半會似乎好不了,晃著他的胳膊委屈的道,「陪我說會話麼,我回來你都沒好好陪我。」
凌瑄無語,回來的路上他整日陪著,就她在丞相府的那幾天也是日日去探望了,可到她這竟又成了沒陪她。哎,真是沒天理。伸了空著的左手拍了拍她,溺著道,「乖,等我處理完了這些事就陪你。」
若兮癟了癟嘴,靠在他身上不語。
凌瑄歎息,放下筆墨,伸手擁她入懷,柔聲問道,「去陪我娘說說話,好不好。」
「我不想去。」
聽著她的拒絕,凌瑄心中隱隱作痛,這次會回來,她誰都不願意見,只依賴著自己,一步也不肯離開。回京的路上,她一刻見不著自己就會驚慌。進宮之後更甚了,連娘都生分了,今兒下了學堂回到宮,除了墨秋和自己她都未跟別人講了一句話。這樣的依賴,他不喜歡。
「我無聊嘛,陪陪我好不好」若兮膩在他懷中,把玩著他衣服上的紐扣,撒嬌道。
凌瑄歎息,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微微擰著的眉心,笑著點頭,滿臉的寵溺,道好。
東子蹙眉這幾封密函是急需處理的,拖不得,猶豫著開口道,「若兮小姐,要不奴才陪您出去走走。」
「閉嘴。」話未說完卻被凌瑄打斷,沉著眸冷冷望著他。東子感覺到了他週身散發出來的陣陣冷意,知自己逾越了,垂著頭,靜默的站著。這兩年主子對他們雖嚴厲,可總沒有出言呵斥過。東子終於認識到了眼前的這位沈若兮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若兮抬眸打量著東子,靠在凌瑄懷裡,歪著頭問他,「你叫東子?」
東子錯愕,不知該不該答。凌瑄憋了他一眼,低頭柔聲道,「是啊,怎麼了。」
若兮搖了搖頭,起身離了他的懷抱。
突然的空蕩蕩讓凌瑄心下一沉,目光不自覺的跟隨著她,卻見她饒有興致的繞著東子轉了一圈,猜不透她要做什麼,也不去管她,隨手拆了一封密函看了起來。
東子見他就不管了,頓時慌了,岳大少不止一次提醒過自己千萬不能得罪這個沈若兮,可似乎他也沒說什麼啊,怎麼就惹上了她。望見她一圈一圈的繞著自己,大冷的冬天,背上卻冒起了冷汗。
「你別逗他了」凌瑄望見東子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笑著出聲制止了若兮。
若兮癟癟嘴,饒過東子,見凌瑄又在忙,甚覺得無趣,漫無目的的在屋子裡晃悠著。走到凌瑄邊上,凌瑄順勢拉她入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柔聲道,「乖,一會就好。」
若兮依言乖乖坐著,望著他在密函上快速寫著,看了會,問道,「你在處理暗門的事?」又突而想到什麼,指著東子問,「他是李總管給你尋的內侍,那他也是暗門的人嘛?」
東子原本有些驚訝她竟然知道暗門,只是望見主子處理那些密件都不避開她,頓時也就覺得不奇怪了。
凌瑄倒有些詫異了,他記得自己不曾跟她提及過暗門,笑著問她,「你怎麼會知道暗門的。」
「謹跟我說的。」若兮不加思索的答道。
凌瑄疾書的手頓了頓,不著痕跡的斂去臉上的失神,仍淡笑著打趣道,「他是不是盡跟你說我的壞話了。」
「才沒有」若兮嘟嘴,急忙解釋道,「正好說起烽火堂了,順帶提了下。」
「他還跟你說烽火堂了?」
「嗯。」若兮臉上有些笑意點頭道,「說……」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有悲傷溢出。
凌瑄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揮了揮手,示意東子先出去。放下筆,擁緊了她,輕聲問,「怎麼了?」
若兮抓緊了他衣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眸中的淚就要溢出。只是仍不打算跟他說了,只對著他搖了搖頭。
凌瑄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她有事瞞著自己,還是那般傷心的事,忍著胸中的怒火,壓低了聲音道,「你要我自己去查嗎?若兮,我最近有點忙。」
話語裡聽的出他淡淡的疲憊,進宮前哥哥再三跟自己講過,不要太粘他,他很累。之前並未覺得,甚至還覺得哥哥多想了,可這一天下來,她清楚的看見了他有多忙,有些心疼,他亦不過只長於自己兩歲而已,為何就要負擔這麼多。怎麼忍心再讓他煩心自己的事,猶豫著終將那事與他細細講來。
待她講完,早已淚流滿面,若兮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靜靜的靠在他懷中,輕舒了一口氣,說出來了,反而就輕鬆了。
凌瑄一直沉默著不語,如若兮所言,他早就猜到是陳家所為,只是沒想到是陳菲,又把馬冽給扯了進來,重重歎息,他終於知道為何上午若兮會對馬皓那個態度了。擰了擰微微有些痛的頭,該怎麼辦,這事要被娘知道了,她會瘋掉。陳菲會這麼對淑姨,多半是因為馬冽心中還掛念著淑姨。若讓娘知道因為馬冽沒有處理好與陳菲的關係,害的陳菲嫉妒成恨,對淑姨痛下殺手,那新仇舊恨,娘指不定就要殺了馬冽。還有恪舅舅和姨夫,他沒法想像這事若要鬧開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頭好痛,心中不免有些怪了南宮謹,這事怎麼就跟若兮直說了呢。還好,吳矛還有顧慮,沒直接跟娘說。
若兮見他一直未出聲,抬頭,拉了拉他。
凌瑄低眸,輕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好久,才開口道,「交給我。」
只淡淡的三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若兮點頭,輕輕擁緊了他,枕在他的肩膀上,靜默不語。淚一顆一顆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他的頸間,灼燙著他的肌膚。
似乎過了好久,若兮哭累了,有些睡意,在凌瑄的輕哄下,漸漸睡去。醒來的時候,仍枕在他的肩膀上。而他一手擁著自己,一手仍子奮筆的寫著。見她動了動,低眸問,「醒了。」
「恩」若兮發出細微的聲音,揉了揉眼睛,問,「什麼時辰了。」望了望窗外,天似乎快黑了。
「快酉時了,去梳洗下,娘在等著我們用晚膳」凌瑄望著她睡眼朦朧的樣子,輕拍了拍她道。
兩人來時,秦寧已經在等了,墨秋和墨言也在,今兒皇上不過來,也沒那麼多規矩,秦寧就拉他兩人過來一起用膳了。
秦寧拉著若兮坐在自己邊上,親自為她布菜。這丫頭變得這麼寡言,看著就心痛。
「你下午去哪了,榮惠公主來找你了,沒找著你」墨秋探著腦袋問若兮。
「在屋裡睡覺」若兮心不在焉的答道。
「真的嗎?」墨秋狐疑的問道,「那我剛去你屋裡找你,你怎麼不在。」
若兮的手頓了頓,憋了憋邊上的秦寧,卻不敢抬頭望她的表情。
秦寧望見她的細微的動作,又見凌瑄瞪了眼墨秋,心中明瞭,裝作未聽見般,不住的替幾個孩子布菜。
若兮的心一直懸著,秦寧也明瞭,只是一直未開口。用完膳,墨秋就拉著墨言匆匆跑了,開玩笑,凌瑄的眼神早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個遍,她還敢留著。
凌瑄拉著若兮陪著秦寧坐了會,秦寧將若兮輕輕擁在懷裡,輕輕拍著,柔聲的道,「這急匆匆的趕回來,累著了吧。早點去歇著吧,睡不著就讓瑄兒陪你。」
頓時笑靨如花。
一句讓瑄兒陪你,讓若兮堂而皇之的霸佔著凌瑄的床,凌瑄也縱著,怕她一個人睡不著,夜夜陪著,擁她入眠。
直到來年夏末的某一個清晨,一聲尖叫劃破了關雎宮寂靜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