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澀妃 第1卷 不就是一個女人!(1更)
    大雨傾盆,佛在醞釀最美麗也最殘酷的故事。

    撐著紙傘的冷櫻寧邁著細碎的步,最終停留在長跪的少年面前。看到他單薄而微微發顫的身體,她開口道:「少主,您還是先請回吧,主上累了。」

    她的聲音冰冰冷冷,卻不知怎麼,彷彿儲蓄了幾分關懷的味道。

    欲愛不能的痛,她怎會不知。

    想留不能留的苦,她又怎會不曉。

    看著這樣倔強而固執的純白少年,一直這樣長跪著,試圖挽回生命中值得追尋守候的人,就算是心早已冷的她,也忍不住震了震。

    說什麼愛不愛的,自己又何嘗真的努力去爭取過?

    從來不曾將心事說與至愛之人,又與從未愛過有什麼分別?

    自己何曾如眼前的少年一樣勇敢過?

    或者,故事的最後能不能幸福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自己是不是曾經為了那份感情,那個人,勇敢堅持。

    就算有再多痛,至少知道了一切是必然,知道了就算再來一次也更改不了結局。

    怎會如她。

    不管怎麼愛,怎麼痛,從來沒有提過半分。一直小心翼翼,一直赴湯蹈火又如何?

    她是飛蛾,卻認定了最不該追尋的火。

    可是,她真的有努力過嗎?

    一旦絕望便寧願全身而退,這樣的她,真的是不應該幸福的吧。

    所以看著宮汐澈,冷櫻寧才會突然覺得,或許,自己一直渴望著能有那麼一次,自己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為所愛之人,傾盡全力去挽留,去改變。什麼命中注定,什麼身份有別,統統扔在一旁。

    她做不到,所以看著另一個人能做到,也是好的吧。所以看著那個能做到的人,就忍不住想要為他做點什麼,這樣,就好像是他幫自己走了那一條自己想走卻一直不敢走的路,看著他能幸福,就算以後的自己永遠也幸福不了,也還是可以笑出來了。

    宮汐澈一直都沒有說話。

    保持著那樣的姿態,完美的驕傲著,不像乞求,反而更像大義凜然。

    他是那樣美麗。

    美麗到近乎透明。

    那純白的少年記憶開始瘋狂退跌。

    帶他逃離深宮的危險的,不正是被自己稱作義父的人嗎?

    即便莫伊痕已經徹底忘記了他,他也絕對絕對不會忘記那場過去。

    既然命運如此安排著,安排他們終將勢同水火。那麼,還算風平浪靜的現在,他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讓她變成自己的敵人。

    莫非義父老了,見不得金戈鐵馬,容不得兵臨城下。

    但是,親手將自己推到這一步的人,不正是他嗎?!

    如果說自己只是他手中一枚棋子。

    如果說棋子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麼,他寧願……

    寧願不做他的棋,就算是死,也不做他的棋!

    *

    不遠處。

    顧惜年冷冷站著。

    他是不可能和宮影羽對抗的,因為這個少主之位來的太不容易。

    他不像宮汐澈,和宮影羽十幾年的父子情。這之前,他一直都不過是不關緊要的人而已。

    就連宮汐澈都不能讓宮影羽改變主意,自己怎麼可能……

    他應該要冷眼旁觀的,直到宮汐澈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這樣,不是最好的嗎?

    然而為什麼他卻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去了。

    冷櫻寧看見顧惜年來,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她是如何聰明的女子,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顧惜年或許可以做得到。

    「不就是一個女人,值得你惹義父不開心嗎?!」顧惜年的聲音沒有溫度的飄進宮汐澈的耳朵。

    宮汐澈的拳慢慢握緊。

    「就是因為她,你才有今天,就是因為你,事情才會變成這樣。我真恨自己,為什麼明知道你的企圖,卻還是寧願抱著一丁點希望,寧願相信你不會……如果不是因為你,義父怎麼可能會知道!如果義父一直都不知道,她怎麼會被許給莫伊痕!」

    宮汐澈直呼的是太子的名諱。

    然而那一刻的顧惜年,卻並沒有深究。

    「你以為,你任性,就可以改變得了這一切嗎?或者,你更寧願變成一無所有的乞丐,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流亡!像你這樣優柔寡斷,怎麼能成大事!」

    「什麼大事!」宮汐澈突然站起身來,長久的跪立讓他的雙膝疼痛到近乎無法支撐他身體的重量,他退了一步,才終於站直了身,「什麼是大事?心痛了也無所謂,心死也無所謂,只要高高在上,萬人景仰,這就是你一直追尋的人生嗎?為了這樣冰冷的人生去努力,甚至犧牲最珍貴的一切都在所不惜,這樣的大事,不如就留給你做吧,反正你那麼稀罕,我又不稀罕,這樣好,這樣最好!」

    「你不要忘記了,現在我也姓『宮』,我們是對手!就算你這樣跪到死了,也沒有人會為你惋惜,因為世界本來就是殘酷的,冷血無情才是世人的天性。這個世界上哪裡沒有女人,但是,有些人一輩子都被人踩在腳下抬不起頭來。你過慣了錦衣玉食,當真以為自己可以一呼百應麼,沒有高高在上的地位,你以為你還能是誰?!」

    地位。

    又是地位。

    什麼都不重要。

    在這個人的眼裡,到底什麼才重要呢?

    他將事情推到這一步,很滿意,很快樂嗎?!

    宮汐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顧惜年腰間的劍拔出了刀鞘。

    「不許你再說了!」

    「怎麼?你不敢聽嗎?其實在你的心裡其實也一直都很清楚吧?!」顧惜年直逼他的瞳孔,彷彿可以洞悉世間所有悲痛,冰冷到徹骨。

    顧惜年上前了一步,迎上長劍,宮汐澈站在原地沒有動,長劍直指顧惜年的胸口,劍尖鋒利無比,雨水順著長劍流成一條細長的水柱,瀑布般落在地上,濺起細碎的晶瑩,辟里啪啦,聲音很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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