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頭。
謝謝你曾經救過我。
傾塵今天,就當是還你一命。
她的目光還閃爍著淚痕,然而她卻是那麼倔強地揚著下巴。
如果有來生……
我還要遇見你……
他明明是她見過的最冷最寒的人,可是他的心卻是溫暖的,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她閉上眼睛,往他胸膛傷口處刺去。
劍身閃爍著冰冷的寒氣。
「啊——」
她手中的劍真的刺進了他的身體。
他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著她。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光芒。
讓她心悸讓她心慌,讓她覺得整個世界天昏地暗。
木頭,再見!
蒙面人們放鬆了對她警惕。她扔下劍,轉過身,冷冷道:「走吧,我帶你們去找吉茗玥。」
不敢回頭。
害怕身後有太多留戀太多牽掛,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又將他置於險境——
就讓她用自己的生命交換他對她的恩情吧……
只不過,忘記告訴他的那句話……恐怕,永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了一陣陣尖叫。
撲通撲通,許多黑衣人倒下——
她轉過身,只見他是那樣陰冷地站在原地,她的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容,眼眶的溫熱變得越來越明顯。
她知道含煙給她的療傷藥很起效,但是不知道藥效會這麼好,而且好得這麼快。
只是短短幾分鐘而已,他的劍掃過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他是殺手。
直到這一刻,她才恍惚地感覺到。
他的確是一個殺手。
一直挾持著自己的那個兇惡男人意識到情況不妙,馬上用傾塵做擋箭牌。
「枉我尚韻京縱橫江湖數十年,竟載到你這個臭丫頭的手裡,如果今天本大爺活不了,就拉著你這個死丫頭一起殉葬吧!」
「住手——」戚絕涼冷冷地盯著他,從衣服裡掏出半塊銀色的玥,它遇見空氣和光之後竟散發出了詭異而妖嬈的藍光。
彷彿,可以將世間的所有醜惡統統照遍。
「你要的吉茗玥在這裡。」
「木頭,你——」
他並沒有理會傾塵的驚訝,只是用冷到骨子裡的聲音說道:「放了她。」
傾塵的心口漾起濃濃的異樣感,她並不知道這種心情究竟是什麼,這種感覺又應該用什麼來解釋,但是她知道,這種夾雜著心痛和幸福的感覺是這十五年來她體味過的,最快樂的感覺。
他竟然用吉茗玥換她。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使詐。」被耍過一次之後,尚韻京顯得敏銳了一些。
「用天下第一殺手戚絕涼的人格擔保,吉茗玥給你,你放了她,我不會殺你。如何?」戚絕涼道:「如果你動手殺她,你死——如果我動手殺你,我死。」
自己並非第一次和戚絕涼打交道,作為天下第一殺手的戚絕涼向來說一不二,可以得到他的不殺令,尚韻京知道自己已經撿回了一條命。
「好!扔過來。」
戚絕涼輕輕一拋,將吉茗玥扔到了他身邊兩米多處的地方。
「把她交出來。」
尚韻京將傾塵狠狠推到在地,撿起吉茗玥很快就消失在了桃源盡頭。
「喂——」看見她跌倒,戚絕涼失聲好了一句。他用劍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有一些艱難地朝著她走去。
傾塵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有一些惱恨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把吉茗玥交給他?」
他有一些無力地皺了皺眉,「吉茗玥丟了,可以拿回來。如果你出事……」
「你身手那麼好,明明不用受他威脅。」
「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勝算。」他的臉色依然蒼白,讓他原本如冰潭一般寒冷的臉龐多了一層陰鬱,然而他的聲音卻極低,「你把止血藥抹在劍上了。」
「嗯!我很聰明吧?」
「……是很聰明,但是……你刺歪了……」他的咬字有點含糊不清,痛苦地擰了擰眉,終於消耗掉了自己最後一點體力,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傾塵驚呆了。
她慌忙地蹲下身去,這才發現他的胸口還在瘋狂流血。
原來他都是裝的。
他剛才都是裝的。
難怪他會放那個惡人離開。
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他們兩個都成為那個壞蛋的刀下亡魂了。
她慌忙拿出止血藥倒在他的傷口處,「木頭,木頭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
「昨天,我不應該那樣說你……對不起……」
「不要再說這些了,你流了太多血,我先扶你進去,等你好點我們再離開這裡。」
他有一些無力地點了點頭。
每次都是他看著她睡著,每次都是他幫她熬藥。
這次終於輪到她照顧他。
原來,他可以睡得這樣沉,原來,他睡著的樣子一點都不凶。
她幫他擦拭著臉上的血液和身上的血漬,連呼吸都變得疼痛異常。
他清晰的輪廓彷彿雕塑般深邃,雖然閉著眼睛,她卻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冰冷到骨髓的目光,到底擁有過怎麼痛苦的經歷,才會讓內心溫暖的他看起來如此冷漠無情?
他的手心那樣溫暖,溫暖到無法想像。擁有著這樣溫暖手心的男子怎會是一個殺手。
砰——
風將木窗吹開了。
她站起身去關窗,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微微俯下身去打開包袱,發現竟是已經涼透的飯菜——
原來,他去幫自己買飯菜了。
這個認知讓一直忍著淚水的傾塵突然哭得沒有氣質。
如果不是自己要跑出去,他就不會傷成這樣了。
為什麼她要這麼任性——
為什麼他還要救她——
「木頭,木頭,如果你醒來的話,我就把那句話告訴你。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木頭……」
他的睫毛動了動,然而卻怎樣都掙不開眼睛。最討厭聽見哭聲,會讓他覺得是不散陰魂。或許是傷口太深,他竟覺得心臟異常痛悶,彷彿會叫他窒息般地夾雜著莫名的酸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