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便想湊近了去聽,至於聽了什麼,我……
紀帆希摸了摸頭,眉間皺成一道川字。
「你怎麼了?」
「我的頭有點疼,我不知道當時究竟聽到了什麼,但是往往回憶到這裡的時候,我的頭便莫名其妙的疼痛,彷彿有很多針在扎我似的。」說著,他便痛苦的捂著頭躺了下去。
甄平凡有些緊張,她連忙跪了起來,拖著紀帆希,擔心的問道:「帆希,你沒事吧,要不要緊,我……我叫救護車。」說著,她便手忙腳亂的翻包找手機。
而紀帆希卻驀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一隻胳膊,斷斷續續的說道:「不用,不用叫救護車,我……我躺一會便會好了,經常會這樣,我都習慣了。」
果然,在甄平凡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一臉痛苦的模樣好久以後,他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慢慢爬了起來,恢復坐的姿勢,然後朝甄平凡笑了笑:「不礙事的。」
「真的沒事了嗎?」甄平凡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了。」紀帆希投給甄平凡一個安心的微笑。
甄平凡這才吁了口氣,拿出紙巾,遞到他的面前。
紀帆希接了過來,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想到這裡,腦子便會疼,但是我依稀記得,當時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後,梁叔忽的奪門而出,看到我後,愣了一下,頓時變了臉色。
而阿姨也跑了出來,見到是我,也是怔了一下,而後便笑著問我怎麼這麼早就下課了。
我告訴她學校放了半天假,便頭也不回的跑上樓,回到自己的臥室,把門關得緊緊的,只記得當時心情很是糟糕。
阿姨跟我說話,我不理她,梁叔跟我說話,我也不理他。
他們總是訕訕的,而且,每當我與父親單獨接觸的時候,他們似乎都很緊張,總是用各種辦法打破這種局面,然後把我支回房間。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彷彿遭遇了……遭遇了……
紀帆希說到這裡的時候,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甄平凡握住他的手,「帆希,我在這裡。」
紀帆希似乎感覺到了甄平凡的力量,慢慢平靜下來,喘息了一會,才慢慢開口。
我遭遇了一場綁架,具體綁架的具體過程,我已經記得不太真切了,但是我知道,那一次,梁叔代替父親交了贖款,然後帶著我回家的路上,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出了車禍,當時我坐在副駕駛,梁叔為了救我,丟掉了自己的生命,當時他趴在我身上,滿臉是血,眼睛卻大大的睜著,他最後的這種模樣彷彿烙印般印在我的腦海中,每當我坐在駕駛座的副駕駛,他滿臉是血的模樣便會不受控制的湧入我的腦中,令我窒息。
車禍醒來後,我腦子裡對這件事情的記憶便殘破不全了,醫生稱之為選擇性失憶,他分析說可能是那段記憶對我太過於沉重,我不願意記起。
而我有時候在想,既然失憶了,為什麼不讓我失憶的再徹底一些,為什麼還要讓梁叔那慘死的模樣時時刻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讓我心痛,讓我內疚。
你知道嗎?因為這場車禍,我到現在都不敢坐在副駕駛,就連最後學車,也是近幾年才剛剛學會的。
紀帆希說到這裡,看向甄平凡,淒笑了一聲:「我真的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而且還害死了自己那麼尊敬的叔叔,我是不是很不堪?」
甄平凡搖了搖頭,「帆希,那不是你的錯。」
「唉——」紀帆希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長長的睫毛遮住那眼睛裡的落寞與菲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果不是因為我,梁叔也不會死,不是嗎?」
「帆希,你不要那麼想。」甄平凡大聲呵責道:「你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那對你自己並不公平。」
紀帆希見甄平凡漲紅了臉為了他的這種想法跟自己大聲辯駁著,心裡一暖,一直壓抑的心情此刻卻輕鬆了許多,他輕抹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把這些埋葬在心中的秘密都說了出來,心情卻真的好了很多。」
見紀帆希臉上恢復了笑容,甄平凡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少刻,她又微微蹙眉:「帆希,那個阿姨就是現在的太太對嗎?」她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還是問了出來,因為她要確定一件事情。
「哦,說了那麼久,倒是忘了這一點了。」紀帆希輕輕搖了搖頭:「是的。」
「那我想問……」甄平凡猶豫著開口。
見甄平凡吞吞吐吐,紀帆希笑了:「你是想問我,一開始和她關係那麼好,為什麼現在卻客客氣氣的,顯得那般冷漠?」
紀家的人,看來聰明的基因是誰都有啊,甄平凡心裡默念著,但還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紀帆希皺了皺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從那場車禍後,我從心裡便對開始排斥她了,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知道肯定與我選擇忘記的記憶有關係。」
「你真的相信,那是你選擇忘記的記憶嗎?」甄平凡思索了一會,而後忽然開口。
紀帆希驀地抬起頭,一臉震驚:「平凡,你這是什麼意思?」而後,他的臉陰晴不定,最終把眼睛定格在甄平凡臉上,緩緩開口:「你是說……」
「我沒說什麼。」甄平凡其實也只是說出心裡的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並沒有什麼根據,而且紀帆希說的話,她回去要好好琢磨琢磨,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卻一時又想不明白。
而紀帆希卻彷彿被甄平凡的這句話攪亂了心湖,他定定的望著前方,腦子裡卻在拚命的思索著什麼,可不知為什麼,因為思考,那針扎的疼痛又如泉湧般襲來,他捶了捶腦袋,苦惱至極。
甄平凡見狀,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帆希,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幸福。」
「是啊,放手也是一種幸福。」紀帆希輕輕念叨著,一動不動的眼睛閃了閃:「大哥卻也是放不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