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一個時辰,黑無常和白無常接引著一個亡魂晃悠悠地向奈何橋而來。那亡魂是個中年男人,是得了絕症醫治無效死掉的,極不情願地跟在兩個鬼差後面,一步三回頭地走著。
他們一行走近奈何橋,白無常便大聲叫道:「孟婆,快出來。」
孟婆便笑吟吟地從茅草房裡走出來,走到亭子裡,把早就準備在桌子上的碗端在手裡,向他們走過去,邊走邊說:「兩位辛苦啦。」
白無常便笑道:「不辛苦,還是婆婆辛苦。看你一天到晚忙著熬湯,背比往年越發駝了,您老可要注意休息啊。」
孟婆挺了挺腰,笑道:「沒事,我老婆子硬朗著呢。」
孟婆說著,站在白無常身邊,微笑著向那個亡魂招手,並說道:「來,好孩子,喝了婆婆的湯,過了這奈何橋,你就徹底與陽間告別了,以後安心做個好鬼。」
誰知那亡魂卻慌忙向後退,不肯過來,嘴裡嘟噥道:「我不喝,我放心不下老婆和兒子,你們放我回去。」
孟婆便說道:「這就不乖了!死都死了,就不要想老婆了啊,來,婆婆的湯可好喝了,很香的。」說著,還特意吸了一下鼻子,做出一副果然很香的樣子。
那亡魂依然不肯過去喝湯,說道:「我早就知道了,喝了你的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不要喝。」
孟婆仍然很耐心地說道:「別聽那些胡說八道,婆婆的湯是淨化靈魂的,並不是喝了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忘掉人間的苦罷了。打此經過的亡魂都要喝的,不然去不了地府。」
孟婆的樣子非常和藹,就像一位慈祥的奶奶在哄生病的孫子吃藥一樣。
那亡魂還是磨磨蹭蹭地不肯過來喝湯,黑無常便不耐煩了,說道:「你這亡魂好不懂規矩,既然死了,哪有不喝孟婆湯的道理?」
白無常也衝他呵斥道:「還不快些過來喝,難不成要我們硬灌不成?」
那亡魂便有些害怕,戰戰兢兢地看著兩位鬼差。
孟婆忙責怪白無常道:「看你這麼凶,把這孩子都嚇住了。人家剛來我們地府,我們要像父母迎接自己的孩兒出生一樣,用一種欣喜幸福的心情去迎接他們,不能這麼凶。」
白無常便嘿嘿一笑,說道:「婆婆說的是,我老是記不住。」
孟婆便白了他一眼,沉聲道:「以後一定要記住了。」說完,又滿臉笑容地看著那亡魂,繼續哄著他。
那亡魂終於慢慢地走了過來,接過孟婆手裡的湯碗,望著剛才來的方向,大聲地說道:「老婆,我喝了這湯就真的要走了,我不許你改嫁,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
那亡魂說著,居然流了一臉的淚。他果決地擦了擦眼淚,將脖子一揚,一口就把那湯喝了下去。喝完湯,那亡魂的臉上便很快沒了剛才的悲慼之色,安分地站在那裡。
孟婆從那亡魂手裡拿過湯碗,便不再理會他,對白無常和黑無常說道:「可以了,你們去吧。」
白無常和黑無常便恭恭敬敬地向孟婆告了別,牽引著那亡魂向奈何橋上走去。
孟婆轉過身來,正要回茅草房去,突然看見綁縛在一旁的夏怡可,她忙叫住黑無常和白無常。
黑白無常便站住了,不解地看著孟婆。
孟婆指著夏怡可說道:「差點忘了,這個遊魂剛才跑到我這裡來,我看她並不是亡魂,怕她亂跑,便用捆魂繩把她綁縛在這裡,你們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怡可剛才看見黑無常和白無常樣子可怕,便偷偷地躲在了廊柱後面,所以兩個鬼差沒有注意到她。
黑無常和白無常看著夏怡可,同時驚訝地叫了出來:「怎麼是她?」
黑無常忙走近夏怡可,仔細地看著夏怡可,見她怯生生地看著自己,樣子有些呆傻,更是不解。忙問道:「還認得我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夏怡可仍然怯生生地看著黑無常,一臉的茫然,卻不說話。
白無常也發現了夏怡可的不對勁,也走了過來,對黑無常說道:「她並不是亡魂,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而且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了。怎麼會這樣呢?」
黑無常突然轉向孟婆,說道:「婆婆,你看她的樣子,是不是喝了你的忘情湯啊?」
孟婆說道:「怎麼可能?她也是剛來這裡,我並沒給她湯喝。再說,她一個凡間女子,怎麼可能喝我的湯?而且,我的忘情湯喝了,不過是失憶罷了,怎麼可能變得呆傻?除非她本來就是呆傻之人。」
「那就奇怪了。」黑無常和白無常驚異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表示不明其中緣故。
孟婆原本是指望黑無常和白無常把這個遊魂帶走了,現在看見這兩個鬼差也覺得奇怪,便引起了好奇心,說道:「難道你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黑無常說道:「婆婆有所不知,這個遊魂我們之前確實見過,她被移植了鬼眼,上次由一個小鬼頭帶來見過判官一面,所以我們認得她。她並不是一個呆傻之人,裡面一定有隱情。」
這更引起了孟婆的好奇,她認真地看著夏怡可,特別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後說道:「這裡面應該有問題,你們看她的眼睛,別去管她是不是鬼眼,你們只看她眼睛裡的眼神便知道了,她雖然面露呆傻之相,可眼底暗藏著一絲靈性,因此並不是真的呆傻,一定是心智被一種藥物控制住了。」
白無常便說道:「婆婆,你是藥物專家,一定知道是什麼藥物,快給她好好看看。」
孟婆點點頭,便把夏怡可的嘴扳開,用長長的指甲在她舌頭上刮了點唾液出來,然後用自己的舌尖舔了舔。
孟婆閉上眼睛,砸著嘴唇,像是在細細品味從夏怡可嘴來刮來的唾液的味道。
黑無常和白無常都緊張地看著孟婆。
過了一會兒,孟婆突然驚訝地叫道:「奇怪,怎麼真的是我的忘情水?不過裡面另外加了一種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