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御獸狂妃 赤息大陸·詭月卷 大結局(本章4200字,全終)
    她說著,急喘了口氣,相獨夏手下未曾留情,那一劍刺入了她的心窩,極狠極重。

    納蘭辛又望了眼陌凋零:「鬼王,索性鴉神我活不下去了,你容我幾分鐘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吧?」

    陌凋零折扇一收,大概對於自己的計劃信心十足,料定納蘭辛傷重下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他倒不急於一時。

    相獨夏卻在這時推了紅井一把,依舊讓她離開,他口中默念起咒語,紅井頓時明白,相獨夏在製造結界,還似當初在鴉骨村的小院子時,他一道結界扣住陌凋零,也是一道結界將他和她隔離。

    他曾說不讓她推開自己,可是他又在一次一次地將她推開。

    她不想給他添麻煩,可是難道連留在他身邊陪著他這也不行麼?

    卻又聽到他說:「阿井,你聽話,先離開這裡吧。」

    他的話近似騙哄?紅井於是怔了下,眼看結界落下來,納蘭辛倏地散了全身靈力,抵擋相獨夏結界落成:「小蓮花,我一直記得你在分水嶺斷崖上看我的眼神,和你看白龍的時候好像,既然如此,我死,卻也不會讓白龍活著,我也知道那預言的最終。」

    納蘭辛猛地提高聲音:「白龍必死,踏月的預言定會成真!因為你們永遠也得不到火魂!」

    她週身猛然被烈火包圍上,紅井瞬間反應過來,她是要自戕!引燃自身的靈力,如此火魂便會隨著她的自焚而寂滅。

    趁著結界尚未完全落下的剎那,紅井跑上前去,雙臂展開自背後抱住了納蘭辛,火魂還在她身上,她不能讓她死!

    「阿井!」相獨夏急紅了眼,上去要拽開紅井,手將將落在她腕子上,便被紅井喝止。

    「別碰我相獨夏!別讓我再推開你一次!」

    納蘭辛獰笑著:「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相獨夏的結界再落不下去。

    「阿井!」眾式神急忙也上前來,息瓔更是發動了術法,淡綠色的光暈籠罩在紅井身體周圍,將納蘭辛身上的火勢阻擋住。

    相獨夏手上咒逐劍往納蘭辛脖頸上一橫,卻只見納蘭辛身上火光紅熾,隱約浮動著一縷緋紅的煙氣,紅井也見到這絲煙氣,心中一喜,那東西她之前見過,應該就是相獨夏的火魂了。

    陌凋零就在此時出手,狠戾的白光衝向息瓔打去,來勢兇猛,只要破了息瓔的術法,紅井定會為那火焰所傷。一招之間,息瓔為陌凋零重傷,一口鮮血噴出,人軟軟地倒了下來。

    青空揮雙刀上前與陌凋零戰成一團。

    就在一霎間藍光異亮,縈繞上紅井四周,相獨夏散了自己的靈力將紅井護住。

    因納蘭辛身上的火是以自身靈力所燃,普通的結界防護不住,相獨夏唯有拿自己的靈力與其相對抗。

    納蘭辛怔了怔:「你散去靈力也要救她麼?我偏不讓!」她話音落下時,身體忽然撐破爆開來,全身的靈力都在瞬間燃燒,如同地獄業火,登時席捲而起。

    廳堂中猛地一聲長嘯,業火裡現出一條龍的身形來,那龍身緊緊地盤踞在業火之中,從火焰裡升騰起一股暗紅的氣團,正被那條龍快速吸收掉。

    「紅井!別做傻事!」相獨夏低吼,火光中龍尾一掃,落在他身上,竟生生將相獨夏打退了兩步。

    龍身沐在火中,通身通紅,火焰裡一隻鳥兒的形容撲騰著翅膀掙了幾下,頓時身形化在火裡,變成灰燼,而那團緋紅的煙氣還在,靜靜圍繞在白龍的身旁。

    「小瞳……給你火魂……」虛弱的聲音幾乎聽不清,彷彿從天邊傳來,相獨夏伸了伸手,卻愣在原地,沒有回應,什麼也沒做。

    他就那樣靜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慢慢散了魂魄。她把納蘭辛體內的火魂吸收到自己身體裡,融化在自己的魂中,然後再慢慢的散了,散在他的身體裡。

    她的魂也凝結在了他的火魂中,一點點正從身體裡抽出來,落進他的身上。

    世界在相獨夏眼中,瞬間不復存在。

    原來她早就知道,她一直沒離去就是因為她知道火魂在何處,當納蘭辛欲毀掉火魂,自燃自戕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撲上去,不顧一切,也早已做了這樣的決定。

    以自己的身體為容器,引出火魂,然後再歸還給他。

    紅井,紅井,你怎麼這麼傻!左右一個魂而已,放在你身體裡何妨?

    紅井,我不要你的魂,不要火魂,我只要你回來啊!

    「紅井。」相獨夏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良久良久,心空了,腦子似乎也空了,空到一貫俯瞰天下的他也會不知所措。

    可是有句話,紅井一直也沒機會說:如果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讓你復活,我很開心能在你身邊那麼長時間。

    妖王離世,龍王轉生,若五魂不能湊集,龍王必死。

    那預言最終還是實現了。

    他終究沒能阻止一切的發生。

    如同一千年前,他也沒能阻止她的離去,時光輪迴,結局卻未做改變。

    他這一生僅有兩次無能無力,一次是白龍躺在他懷中慢慢合了眼睛,一次是紅井於烈火中灰散在他面前。

    他空有妖王的名銜,空有足以創造與毀滅的力量,卻到頭來,什麼都是空有的。

    從來不曾保護住自己最心愛的那個人。

    相獨夏閉眸,光明塔塔身倏然晃動劇烈,五種元素於空氣中異常波動,互相干擾衝撞,空間被急速撕扯,似乎天地間除卻妖王的怒氣,再無一物。

    千年前慘烈的一幕重演,天塌地陷,日月無光。

    踏月帶領妖族眾部趕過來時,只見到塌毀的光明塔以及遍及千里的血跡,魔屍與鬼族數之不盡的屍體,橫陳遍野。

    妖神息瓔奄奄一息,嗯,此時再叫他們「妖神」已經不妥,因為紅井已經不在,他們每個人同紅井簽立的契約便作了廢,恢復了自由之身。

    陌凋零死了,據雲淺說,他的每一滴血都濺在白龍的雕像上,當時的廳堂紅成一片,也不知是血,還是業火。

    「妖王殿下呢?」踏月急得拽住雲淺衣領發問,「這裡為什麼只剩下你?!」

    雲淺搖頭不語,滿目環顧四下,妖族的軍隊到的差不多了,嚴正以待著,若是他們能早來一會,攔住塔樓外的魔屍族,雲淺不禁去想,燭龍能同她一起上頂樓來的話,紅井還會不會死?

    有時候,明知道是注定不可更改的東西,總是會因為一個可能的假設,而去自欺欺人。

    踏月聲音顫著:「你以為什麼?是殿下命我毀了鳳陵的天罡地煞咒印再過來,才耽誤的時間!這些妖眾殿下早便聯絡,葉空凌去沙漠外接他們過來的!」踏月漸漸語無倫次起來。

    「你毀了咒印?」雲淺卻注意到重點,「那謝歡?」

    踏月克制平復了情緒,良久才道:「殿下知道白龍想幫你……」說著身子往左偏了偏,循著她的動作向後面望去,那一道日夜不捨盼了幾百年的身影,正安靜地站在眾人間。

    ****

    赤息大陸,三年後,深冬。

    三年前,妖王於光明塔中復活,妖族叛亂四起,妖族大巫師踏月率眾部對鬼族宣戰,很快便佔領了赤息西南大陸,而北邊,火狼王率部援戰,亦是打的北邊的鬼族節節敗退。

    這一場牽扯了鬼族,妖族,魔屍與狼族的四族大戰,整整打了近三年。

    而戰事最終,鬼王死於不明,鬼族全線潰敗,幾乎被滅了族,魔屍族在關鍵時刻倒了戈,臣服於妖族,兀自退到了赤息北大陸以北的叢林之地。

    至於這一場戰事,妖族能夠取勝,則要將最大的功勞歸給大巫師踏月。

    就在戰事前一天,踏月找到了妖王相獨夏,彼時妖王已失蹤了三天三夜,妖族內部人心不穩,群妖無首之下,這一場戰幾乎流掉。

    踏月想到,千年前白龍死時,妖王散了自己的靈力與魂魄,護其轉生。果然這一回也不出她的意料,她尋到妖王的時候,便是在青芒綠洲的引魂燈下。

    踏月想都未想就跪了下去:「殿下三思!」

    他卻淡然道:「踏月啊,你這次預備要做個什麼樣的預言呢?」

    他玄黑的眸子如水般平靜,沒有一絲起伏波瀾。

    那時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只靜靜地聽到他說:「陌凋零倒是死的乾淨了,可是你說這天下,這赤息,這裡的一切,與本王又有何干係?」

    踏月很想說一句:妖族眾部還再等您回去。可是這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如何也說不出來。

    相獨夏說的沒錯,這一切與他何干呢?

    那時候,雲淺卻上前來,她盈盈拜了,繼而道:「引魂燈可以讓龍王回來,只可惜這陣法不全,還差了四條命魂。」

    「雲淺感謝妖王成全雲淺今生與謝歡見得一面,便以兩魂作報答吧。」

    謝歡也上前來,握了雲淺的手:「妖王,以我和雲淺兩魂,大致可以發動招魂迷陣,我們兩人倒也有些靈力,畢竟與普通人族不同,只是招魂迷陣發動後,重聚回來的龍王可能會失去記憶……」

    相獨夏倏然道:「還差兩魂用本王的可不可以?本王要一個完整的她。」

    「招魂迷陣為人族禁術,只能用人族的魂魄,是以如今差了兩魂,禁術勉強發動,龍王雖能重聚回來,卻不知人會落在何處。」

    不知人會落在何處,並且毫無記憶。

    可她總算能回來,總算給他一個念想往下活。

    這三年來,由於接連的戰事,加上招魂迷陣禁術的發動,西大陸便常年籠罩在昏慘淒迷的天色中,烏雲深聚,不見日光。而鳳陵與光明塔兩個大陣被毀壞,亦導致西大陸上能量流轉異常,巫族只得遠遷。

    絳南珠追隨著沐暗塵去了北邊,那裡狼族同鬼族的戰爭亦進行的如火如荼,絳南珠在此一待,竟也過了三年時光。

    妖神息瓔也已經依靠靈力凝聚出了實體。

    似乎一切都在變化著,又一切都沒變。

    聽聞西大陸邊緣處,近來出現了水澤,相獨夏便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自從龍族被滅族,鴉神佔據這裡之後,這裡已太久沒有水澤出現了。

    卻也僅是很小的一方湖泊而已,相獨夏不覺有些失落,這種規模的水塘,他怎能祈望她會棲身在這裡?

    她是龍呢,這樣的水,潛不住她。

    當時只道一句:不知白龍會落於何處。

    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尋著她,整個赤息大陸少說也走了七八來回,但他總覺得,她仍是眷戀西海這裡的,畢竟西海才是龍的老家。

    面前的湖澤還太小,也許假以時日……相獨夏想著,笑了笑,轉過身去,目光就在此刻定格,心臟也就這這一刻,再學不會跳動。

    他身後的紅衣女子正顰眉奇怪地看著他。

    暮色月光下,夜不央,星河流淌,她一身紅色甚外顯眼,似那不央中的一抹浮沉。

    她似從未見過生人般,手指攪著衣角,看著他有些不自在。

    「阿井。」就這樣,那個煎熬了自己三年的名字,脫口而出。

    女子搖頭:「不是。」

    但他知道她是,因為她的氣息,他記在骨血之中,記了上千年。

    年華轉瞬,花落花開,他終於找到了她。

    他自袖中拿出那條鏈子,藍石在夜光下橫生出妖媚的光來,就如同點在他額頭上的那顆寶石。

    女子微微變了臉色,下意識地抹了下自己的脖頸,手指觸了個空,她沉了臉色,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已經有兩三年了,可是關於自己的過去卻一無所知,儘管一無所知,但她總還知道自己的脖頸處素來是空空如也的。

    難道天天梳洗,日日更衣,還能不清楚自己身上的物件麼?

    可是為何又在瞬間伸手摸去?

    她擰著眉頭想了想:「你認識我?」

    相獨夏頷首,不止是認識。

    他上前去,將那條鏈子戴在她的頸上,明明是初次見面,可她卻不知道為何,沒有去阻止。

    「隨我回去。」

    她想著,垂眸不說話,這男人也真是霸道無理,她才見過他,都不清楚他是何人,怎的就說同他回去?

    相獨夏笑了,揚手一揮,倏地自他衣袖中湧動出一股螢光綠,她一驚一喜,看過去時卻發現那片片舞動的螢光綠,居然是螢火蟲。

    漫天飛舞,如同星河燦爛。

    她怔了怔,腦子裡也同時湧出什麼來,似於此刻的燦爛,空寂連綿的深谷,幽深高遠的天際,斑斑點點的螢火蟲。

    流光溢彩。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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