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井打量著對面的女子,她還似之前著一襲大紅色的袍子,那模樣儼然一個小辣椒,笑起來依舊嬌蠻張狂,紅井刻意避免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君九溯手上的戒指,她很清楚那枚戒指上的月光石便是她施放幻術的介石,只特意裝作不知道。
她不認識她了,她卻對她記憶深刻。
似乎看到她,便能想起另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而那個人,有一張同白龍八九分近似的面容。
可紅井忘了一點,她是換了容貌,只是名字卻未變,君九溯認不出她的臉來,但沒忘記她的名字。就在前一刻,貪狼叫出那句「術士紅井」的時候,君九溯便已對她注意。
或許是過分驕傲了,她僅把佟傾蝶當做是唯一的對手,就在昨天,待自己的比鬥結束,君九溯便做離去,紅井與絳南珠那一場惡鬥她壓根沒看到,她自視甚高,始終未把其他術士看在眼裡。
若是她早些注意,恐怕早就發現了紅井。
面對面,君九溯端詳著紅井,隨著她的相貌在自己的瞳孔中清晰成像而呆愣當場,君九溯甚至忘了自己已在比鬥場中,情不自禁地抬著手,直直指向紅井。
「你,你,你怎麼?納蘭辛?」她紅唇微動著,話語裡儘是不可置信,「你不是紅井?」
記憶中的紅井一副傾城容貌,杏臉桃腮的美人,這怎麼會變成靈秀逼人的清麗佳人?並且別的她認不出,納蘭辛她還能不認得麼?那個女人是陽炎郡最為優秀的幻術師,是她奪魁的阻礙,她調查了多少個月一直想要除掉的人。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紅井才想到君九溯記得自己的名字,她瞞不過去卻也將話說的模稜兩可:「我摔下分水嶺,不過命大,沒死。」
君九溯猛地想到什麼,連忙轉眸往看台下尋去。
果然見到了那抹藍色的身影,相獨夏。
君九溯不禁喃喃自語:「相公子。」
既然這個男人在,那面前的女人定然是紅井了,是他的妻子……君九溯面上隱著失落。這短暫的神情變化,卻被紅井看在眼裡,微微勾起了嘴角,紅井倏然就有了鬼主意。
紅井伸手摸了下脖頸上的藍色寶石,她的幻術介石,心底輕聲說了句「今天就看你的了」。
這一邊君九溯尚未回神,紅井卻已揮劍搶攻上前來,咒逐神劍登時白光暴漲,直掠上君九溯的眼,女子大駭,想不到紅井上來就出狠招,倉皇之間她足尖一點,飛身躲過劍芒,勉強在看台另一端落地。
「君九溯。」耳邊突然響起女子溫柔如水的話音,「你不記得我了麼?」
君九溯一怔,抬頭便見納蘭辛站在自己對面,她趕緊閉了閉眼,雖然搞不清楚這相似的容貌是怎麼回事,但對面的人是紅井!君九溯只覺自己的思維正在被誰入侵,彷彿不受自己控制般正被同化。
是幻術!
她亦是個優秀的幻術師啊!又怎會不知她已中了紅井的幻術。
「你……」深知自己再不能拖耗,君九溯將手觸在唇邊,她戒指上的月光石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旖-旎白光,剛好耀上紅井的眼。
可是為何,對面的「納蘭辛」又對著自己扯出微笑呢?那笑容極其難看,就像是牙疼時強烈牽扯而咧開嘴角一般,君九溯身子一抖,那種僵硬的笑容令她莫名中脊背發冷。
「你不是一直,一直很想我死麼?」笑容下的嘴唇輕觸,發出極其難聽的聲音,好像是死水滴在腐-肉上的悶響,又像是來自地獄的悲鳴。
「不!不!」君九溯大喊起來。
藍色的寶石在紅井頸子上躍動了下,看台下相獨夏輕勾嘴角,這個丫頭啊!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額上的藍石。在眾人眼裡,這兩個女子從比鬥開始時,除卻互相幾句對話外,幾乎不曾動作過,眾人皆滿頭霧水,只是從君九溯的表情神色上看,她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貪狼明白,紅井施放了幻術。
殺破狼三大祭司各自在水火幻術上造詣高深,貪狼更是可以窺測到任何幻術師製造出的假相,奇怪於君九溯何以表情驚恐,貪狼忍不住凝神,聚集靈力窺測進入到紅井的幻境裡。
而另一個能看到的人,便是相獨夏,依靠紅井臂上的蓮花印記,他可以隨時隨地感知紅井的一切。
貪狼驚異地張了張嘴。
就在此刻,君九溯猛地發出一聲尖叫。
她正看到面色蒼白的納蘭辛,僵直地平伸出手臂,自不遠處向自己走過來,儘管君九溯不斷地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那是紅井使出來的幻術,可是心臟依然不受控制地狂跳,如同有潮水正緊壓向她,君九溯呼吸急促起來。
「納蘭辛」竟七竅流出暗紅色鮮血,口中歷歷疾呼:「你把我推下了分水嶺,你還我的命啊!」
君九溯慌了,分辯道:「我沒有推你!是你推了紅井!」
她此言一出,四下震驚。
紅井偏頭,狡猾的眸光中滿是笑意,而「納蘭辛」卻快步上前,死死地就要去掐君九溯的脖子。
佟傾蝶不禁笑出聲,佟家世代修習幻術,在這方面自然她也是個天才,看了君九溯的此時表現,她搖了搖頭,這場比鬥毫無懸念了,君九溯神思渙散,思緒凌亂,她已經輸了。
「不,不是。」君九溯顫抖地抬手,食指與中指間夾了一枚銀針,手指一彈就往「納蘭辛」的眉心處打去!她最引以為傲的便是暗器,因此確信自己這一擊,「納蘭辛」必死無疑。
可是,那一張越來越靠近的蒼白臉龐卻在瞬間變成了相獨夏!
這怎麼可能!
「不!相公子!」君九溯幾乎崩潰,她一直心心唸唸的相公子,自從在街市上第一眼對視便已戀慕至深的藍衣男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並且他即將死在自己的暗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