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自屋中走出,笑容還殘留在他的臉上,他「唰」地展開手中的紙扇,一派風流倜儻。
他不染塵埃的白衣,就如同這滿院子的白色羽毛一樣。
「相獨夏,別來無恙吧。」
是認識的人麼?紅井看著眼前的白衣人,卻想不起來他是誰,那人似乎亦有些察覺般,轉眸向紅井看過來,優雅地掀起唇角,對著紅井微笑,紅井垂眸,躲避開了他的目光。
「怎麼阿井,這麼快就不認得在下了?」他似不依不饒,非要讓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陌凋零,廢話少說,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
「怎麼叫你和我?」陌凋零挑眉,扇子一合,扇骨指向紅井,「你還有三個魂,需要她帶著你去找,那我自然要先殺了她。」
什麼三個魂?紅井驚詫的望向相獨夏,卻發現他神情冰冷,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這個男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很少說話,也很少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是麼?」相獨夏眼光不屑,「你以為自己能活著離開鴉骨村?」
陌凋零一展手中折扇:「妖王大人,在下真是很奇怪你如今憑什麼說這樣的話,你只有兩個魂,而且我刻意選在鴉骨村這裡動手,而在陸離閣放過你們,不過是為了等白龍的跟班全走開而已,那頭野狼不在,礙手礙腳的白髮鬼也不在,這時候,我的勝算會不會比當時在陸離閣的,大了一些?」
白龍,野狼,白髮鬼,陸離閣。這些名字無一不在紅井的腦子中衝撞,彷彿是一片的光怪陸離,脫不開縱橫於思緒中的界限。
紅井伸手捂了捂頭。
相獨夏的目光掠過來,手上用力將紅井拽到自己的身後。
他微微頷首,認同了陌凋零的說辭:「確實。」
話音方落,手一揮,院子中瞬間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燃起火來,紅井低叫了一聲,就見目光之內一片火紅,灼熱的溫度席捲過來,整間院子陷入於一片火海。
「陌凋零,是不是你將白龍放在這裡的?」
「怎麼你說白龍?」對面的男人依舊一派閒適,他與紅井隔著火,明明人已經被火封死在了院子裡,卻不見一絲驚慌,「那個就是她的身體,沒想到吧,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完好。」
紅井感覺到相獨夏落在她腰間的手,倏然一緊,她正思忖著白衣男人話中的含義,什麼叫做「她的身體一直完好」?忽然聽到相獨夏的話語響在耳邊:「先走,到鴉神祠去等我。」
「你?」紅井遲疑。
「邪止在那裡,你過去會很安全,我隨後就到。」
不知為何,紅井總覺得相獨夏這句話,是在騙她的。
她不知道邪止是什麼人,但是卻能看出來那個白衣男人是絕對的勁敵,火勢已經蔓延了整個院子,那人依舊不驚不急,而且他似乎很瞭解相獨夏的事情一般,紅井猜測,他不是人類。
相獨夏都說自己不是人類了,那麼這個白衣人一定也不是。
如果不是更加危險,相獨夏絕不會讓她先走,把鴉神祠那邊未知的局面丟給她一個人去面對,除非的原因是,她留在這裡,會更危險。
「聽話。」他又催促了一句,說著拉著紅井的手湊近到院門,紅井還想要說些什麼,猛然間背上被他用力一推,紅井毫無防備,就因為相獨夏這一推,直接摔了出去。
跌倒的位置,已經在院子外。
「相獨夏!」這傢伙居然把她給丟了出來,「混蛋相獨夏!」
耳邊是女孩子驚叫的聲音,眼前卻被水汽弄的模糊,紅井聽得出,發出驚叫的是住在臨院的古青青,她看到這邊起了火,便是連忙招呼起村民,就要趕過來救火。
然而紅井卻看到一張巨網一樣的虹膜自院角慢慢向上升起,漸漸如同一個倒扣下來的碗罩住院子,正好將整個院子給扣在裡面,紅井強撐著站起來,伸手往前,卻根本碰觸不到院門,她發現她和院子已經被這道「膜」給相隔開來。
她再也走不進去。
相獨夏也不可能走出來。
好像是「結界」?結界這種法術她是在哪裡遇見過的?
結界,返魂林,還有巨大的妖獸……
古青青就在此時攙上了她的手臂:「姐姐,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麼事!」
紅井搖了搖頭。
院內火勢猛烈,又有「結界」罩扣著,從外面看上去彷彿是一個渾然一體的火球,空間皆被火光填滿,過眼之處一片火紅,除此外,再無旁物。
已有村民拿著水桶跑上前來。
紅井猛地拉住古青青:「他沒在裡面!你們別進去,你們快走!」
心如刀割。
相獨夏還在裡面,可是院子已被他下了「結界」,他是不想再讓紅井跑進來冒險,但是卻同時封死住了自己的退路。
此刻,紅井不能再讓古青青和無辜的村民們留在這裡,她當然知道他們也進不去,可是誰能保證相獨夏勝與負,如果那白衣男人最終逃出火場,進而濫殺無辜的話,豈不是要牽連上這些村民。
無論如何,必須讓他們離開這裡。
古青青一臉詫異。
紅井推了推她:「我要去見鴉神!青青姑娘我求你,相獨夏往南去了,這屋子裡沒有人,你讓村民往南找他好不好?」
古青青將信將疑地掃了眼面前的大火:「但是不救火……」
「陳豐華可能出事了。」實在沒辦法,紅井只好歪曲事實,將陳豐華搬出來,那男人畢竟是本村的,又和古青青從小相識,紅井想,自己的話沒有力度,眼睜著這場大火她就沒有說辭去解釋,不救火這就更沒個理由了。
她故意說相獨夏在南邊,是想借由古青青對相獨夏的戀慕,勾起她的擔心,讓古青青按照她的話去做,且搬出陳豐華來,希望拿他能分散古青青以及村民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