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這種玩笑,不知是調侃她,還是刺激自己。
男人邪氣十足的笑容背後分明透出幾分苦澀,卓芙蓉以為這玩笑並不怎麼好笑,這姓郎的看樣子又開始高嗨了。努力使自己從低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撒嬌似地圈上他的腰身,「一天哪兒還有十五塊啊!柴米油鹽不用買了?月底還得交水電費呢。」
打量著女人委屈的小臉,笑容苦澀,「大不了賣血,實在不行賣腎。」
門外傳來女人嘲諷地奸笑聲,「呵,這男人要是軸起來可真要命!寧可賣腎,也捨不得老婆賣身。」
聶琛轉頭瞄了眼躲在門口照鏡子的顏如玉,半真半假地呵斥道,「你懂個屁!這就叫愛情。」
「愛情,愛情,折騰人不疼!」從掛在衣架上的大包裡掏出睫毛膏,對著鏡子小心塗抹,「你們繼續談情說愛吧,我得出去接孩子了。」
「接孩子用得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嘛?」最近總感覺這女人有點怪異。堅持了多少年的素顏主義,最近忽然開始走時尚路線了。
「我這人既不跳舞,也不打麻將,再不趁接孩子的時候打扮打扮,我還有機會花枝招展嗎?」
「這話說的,除了舞廳和麻將館就沒個正經去處了?」
「南方性開放,北方打麻將,喝酒吹牛逼,全國都一樣。」挑起珠簾,揚手跟大夥兒拜拜,「走了,祝我好運吧,爭取被壞人劫個色,呵呵。」
卓芙蓉不由被對方的精氣神感染,微微提起嘴角,由衷地感歎道,「我真服了她了,好像一天到晚都沒愁事一樣。」
郎釋桓揉著下巴附和道,「是啊,她要是個男人了不得,多少無知少女得被她禍禍了。」
聶琛起身望著窗外,沉聲苦笑,「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禍禍人的,有些人生下來就是被人禍禍的……」
「我不但愛禍禍別人,也喜歡別人禍禍我。」卓芙蓉嘟著小嘴,彷彿很無辜似的。扭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安然靠上挺括的肩膀,「老公,想想辦法把戶口本搞出來,我想結婚了。」
「行啊,你不後悔就行。」隱隱有些擔心:男人養不了家,日子能過到頭嗎?
「結婚證一領,後悔也晚了。」卓芙蓉雙眼緊閉,彷彿在逼自己。一句脆弱的誓言很容易動搖,沒那道安身立命的手續,時間久了,她怕自己會撐不下去。
「那就下周吧,我週末回家把戶口本要過來。」
「不是用『偷』的嗎?」她這兒媳婦入不了公婆的法眼,擔心他老媽不會痛痛快快地給他。
「那是當初,月薪兩萬。現在有個人要我,老兩口就燒高香了!」
「這麼說,你媽同意了?」忍不住笑意,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就說隨便你。」
「那你現在就回去取戶口,咱倆明天就去登記!」
聶琛在一旁忍不住發笑,「嘿嘿,還真有這急茬,我還頭一次見女的追著男人辦手續的?」轉頭望向面紅耳赤的小丫頭,怪聲怪氣地調侃道,「這傢伙有什麼好的?一花裡胡哨的二老頭子。房沒有一間,存折沒有一本,我就想不通你看上啥了?」
撇著小嘴,茫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遇見的男人裡,數他對我最好。」
「呵呵……」很無語,那姓郎的當初還把她捶得鼻青臉腫呢,著實佩服這小丫頭的忘性。這股子犯賤的精神跟他有一拼,沒個人禍禍他,他閒得蛋疼!
郎釋桓一臉似哭似笑的渾濁表情,打量著傻里傻氣的小女人,照著眉心狠狠親了一口,攏著一卷長髮咬牙切齒地說道,「別怕,不會讓你吃糠咽菜的。領了證我立馬辭職,改行賣茶蛋去!」轉頭望向聶琛,收起玩笑的表情,「我跟你說的那項目,你那有點眉目了麼?」
「我跟顏如玉商量了一下,五百萬,拿不動。二百萬還靠譜。她出一部分,我出一部分,找朋友再挪對點,差也差不了多少。剩下的三百萬你自己想辦法搞定。你的項目,你是老總,你理所當然扛大頭兒,公司將來有了收成,我們四成半,擺明了黑你五個點,能不能合作,你考慮考慮。」
「錢什麼時候能到位?」橫豎一死,有什麼可考慮的?「種子糧」金貴,五個點是仁義價。借地主家的雞下蛋,能不給人家交租子嘛!
「我關心的是剩下的三百萬……」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投資之前總得先確定合作夥伴靠不靠譜。
「民間借貸——在金氏的時候有過成功的先例。事實上,在回D城之前,我一直在做融資引資的工作。我立了個不錯的名目,唯一欠缺的是一個實力雄厚的背景做依托。」起身走到對方身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你那公司不行,至少得具備與金氏相當的規模。我想了想,這事兒還得找小林哥。我只需要他點頭認可,讓黃本初給我一個子公司的授權。」
一聽到「天人」的姓氏就神經過敏,神情稍稍有些低落,「鬧不成!我跟他尿不到一個壺裡。我出資,掛在他名下,這事兒說出來是笑話!」
「公司獨立經營,說白了就是打著人家的旗號『招搖撞騙』。名義上掛靠,事實上沒多大關係。」
「找金勝合作不行麼?你不方便,我可以出面。」
「這我考慮過,不是因為我欠了金總的人情。我是在想退路,以防萬一。咱是開了一皮包公司沒錯,可咱不是真正的騙子。咱沒做坑爹的打算,費盡心思融這點錢是為了實實在在幹點事。融資不是兒戲,萬一資金鏈出了問題,咱得負責任!做最壞的設想,我郎釋桓大不了蹲幾年監獄,可那些投資人怎麼辦?那可能是人家一輩子的積蓄。」
「你是想拉林晚生當墊背的?」
「政策一天一個樣,樓市起伏不定,金氏自身的資金都吃緊,不然當初也不會盯上黃本初。」
「你怕萬一有個閃失,害了勝子?」
「是這話。金總帶我不薄,我怕連累他。」遞給對方一支煙,客客氣氣地點著了火,「我跟黃本初的交情還不錯,對他多少有一些瞭解。首先,人家是做實業的,手底下攥著幾個礦。其次,人家是跨行經營,受政策衝擊小一點。只是那時候還不知道林晚生,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