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輕浮也違章   誰與共妖嬈 財富不是因為擁有的多 而是因為要求的少
    郎釋桓抬眼打量著矮桌對面的男人,斂眉輕笑道,「一個人如果能控制甚至利用自己的缺點,我懷疑,那還是缺點嗎?」

    林晚生放下紫砂壺,看了看腕表,輕聲說道,「在凡夫眼中一定是,在智者的眼中未必是。缺點是什麼?優點又是什麼?判斷者個人的感覺罷了。

    我很同情玉。她那份『輕慢』,只是為救度無明眾生而心急。佛曰:不可說。說出來就有輕慢他人的嫌疑。像龕上的菩薩一樣以相法感化世人固然好,可眾生的根器未必都那麼盡如人意。你不說,他可能幾百輩子都參不透。不信你可以問問平日裡去大廟裡燒香的那些人,有幾個能看懂佛菩薩的莊嚴法身的?

    為了讚美而去修行,有如被踐踏的香花美草。說到底學佛是對自己的良心交待,不是做給別人看的。世界上沒有永遠不被譭謗的人,也沒有永遠被讚美的人。當你話多的時候,別人要批評你;當你話少的時候,別人要批評你;當你沈默的時候,別人還是要批評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不被批評的。那麼,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議論去!」

    卓芙蓉不太熟練地擺弄著茶具,忍不住發表一個「凡夫」的意見,「我覺得這完全是聶琛的小心眼造成的,顏姐又不是存心壓制他,他幹嘛總把人想得那麼壞?」

    林晚生坐直了身體,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你男朋友未必這麼想哦。一個男人要是承認自己不如人,那他就不是個男人。男人是最善嫉妒的,美其名曰『自尊心』。我們大部份的生命都浪費在文字語言的捉摸上,用最美好的詞彙來裝扮自己。人一輩子只干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可他就是不如顏姐!」微揚著秀氣的下巴,固執地爭辯。

    「這個他不知道嗎?」

    「呃……應該知道吧?」

    「可是他死都不會承認,本能地曲解對方的善意。說玉輕慢他,彷彿他與對方相比一點都不差。一個人心中裝滿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怎麼可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我只恨玉太要強,擁有了那麼強大的思想,就把那些體現男子漢氣概的力氣活交給那些樂於表現的人去做嘛!可她又是怎樣?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寫得了代碼,查得出異常,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新房,鬥得過二奶,打得過流氓。這樣的女人還需要男人嗎?若不需要,這段婚姻還有存在下去的意義嗎?」

    郎釋桓抿了口茶,替對方的紫砂壺裡蓄滿了水,「我覺得現代人需要的就是個精神寄托。不下廚可以在外面吃,沒車開可以步走。大多數人都能保障自己的基本生活,如果不是彼此相愛,那為什麼要結婚呢?」

    林晚生搖頭輕笑,「呵呵,精神寄托——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衣食無憂的!」

    「連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嗎?」月薪兩三千的日子,他也沒覺得怎麼樣。他到現在還房沒一間,地沒一壟呢。

    「財富不是因為擁有的多,而是因為要求的少。如果吃青菜和吃肉一樣香,擠公交和開名車一樣開心,人就不會覺得錢不夠用了。更要命的是攀比心,鄰居買車我一定得買車,鄰居家吃燕窩我們家就得吃燕窩,這樣的人賺多少錢都不會覺得夠用,買下了豪華遊艇,還羨慕著別人家的航空母艦呢。」

    郎釋桓連連點頭,一邊回復短信,一邊深深感慨,「有人說,人生就好比乘坐北京地鐵一號線:途徑國貿,羨慕繁華;途徑天安門,幻想權力;途徑金融街,夢想發財;經過公主墳,遙想華麗家族;經過玉泉路,暢想金戈鐵馬……這個時候,有個聲音飄然入耳:乘客您好,八寶山快到了!忽然了悟了『趙大叔』的話:人生在世屈指算,一共三萬六千天。家有房屋千萬所,睡覺就需三尺寬。說,人好比盆中鮮花,生活就是一團亂麻,房子修得再好那也是個臨時住所,那個小盒才是你永久的家!」

    「呵呵呵——」林晚生爽朗一笑,大有酒逢知己之感。抓起大包起身整理著衣褲,淡淡地說道,「抽空陪我一起吃個飯。時間不早了,走吧,醫院裡的人還餓著肚子呢。」

    「你去醫院幹嘛?」卓芙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界上還有這麼白皮不要臉的男人。

    「送飯,順便探望一下聶琛。」

    「我覺得琛哥一點都不想見你。顏姐也是,你的突然出現可能會讓她尷尬,甚至會害他們倆又為你大吵一架。」

    「吵什麼?他們倆不是已經分手了嗎?」跟郎釋桓點了個頭,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琛哥只是一時賭氣,他心裡還是很在乎顏姐的。」將兩個男人匆匆趕出了店外,揚手放下卷閘。

    林晚生隱隱不爽,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朝停在不遠處的出租車招了招手,掏出手機翻看著尚未來得及回復的Emall……

    聶琛昏昏沉沉地睡了個把小時,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前妻」倚窗而立的側影,長髮鬆散的綰在腦後,凝神於光影交織的燈海。想要喚她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沉沉一聲歎息,忍著週身的疼痛翻了個身。

    顏如玉被沉重的歎息聲打斷,循聲望去,打量著刻意扭轉的後腦勺。隱隱感到挫敗,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要留下來。有時覺得,他們倆的性別好像顛倒了,每次都是她哄他,對於「包容」她已經厭倦了……

    無奈,他還病著。每次她都會找諸如此類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她恨自己無可救藥的輕慢,她完全可以放手不管。

    佛說:不要在你的智慧中夾雜著傲慢,也不要使你的謙虛缺乏智慧。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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