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三人民醫院的急診大廳裡零星坐著幾個齜牙咧嘴的病人,有的臉色蠟黃,有的面目鐵青,猜不出各自所患的病症。
明亮的燈光將卓芙蓉的臉色照得慘白,惶恐不安,冰涼的指尖輕輕捻動著佛珠:人在無望的時候就想到了臨時抱佛腳,她不是認真修行的人,只是期望滿天的神佛能保佑手術室裡的男人能被平平安安地推出來……
大門開啟,掠過一陣陰冷的夜風。終於等到了匆匆趕來的聶氏夫婦,二人急速穿過「綠色通道」一路小跑進了門。
「怎麼回事?」聶大老闆緊皺著濃眉,一馬當先迎上來質問。走近幾步,才看清女人下巴上的血跡和眼眶上的淤青,在心裡推測著可能發生的事情,「車禍?」八成是夜裡開車兜風,擔心他的「別摸我」闖下了大禍。
「呃……」心思慌亂,用力地搖了搖頭,「不,不是。車停在小區,好好的。」誤解了對方的意思,以為聶大老闆是擔心寶馬出了意外。
站在背後的顏如玉半晌不語,自上而下打量著渾身是傷的小女人。揚手拍了拍老公的肩膀,「別問了,也不知道桓子什麼情況?」如果猜得不錯,小兩口應該是動了手。什麼深仇大恨至於PK成這樣?這二位的性情跟他們倆完全不一樣。她跟那姓聶的當年也掐架,急眼的時候也動過刀子,不過都屬於自殘型,捨不得傷害對方。
聶琛瞬間意會了老婆的意思,始終沉著臉色,「你們倆坐著,我先把手術費和住院押金交了。」接過診費單據直奔通往收費處的電梯。
眼看著老公走遠了,顏如玉終於拉起小丫頭滿是瘀傷的手臂,輕聲問道,「嚴重嗎?傷在什麼地方?」
卓芙蓉一個勁兒搖頭,眼淚霎時擠出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他打我……我沒想捅他那個地方……」
顏如玉驚得合不攏嘴,詫異地輕歎道,「你說——『那個』地方?」腳下的寒意嗖嗖地竄上了脊背,微微皺起眉心,「阿彌陀佛,冤孽啊。」打量著迷離的淚眼,赫然壓低聲音,「究竟是怎麼搞得?」
抹著眼淚抽噎道,「我摸到了半根斷鋸條……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跟上鬼了。」
「有可能,桓子住的地方離『那兒』太近,陰氣太重。」她平生並未碰見過鬼,不能確定火葬場附近是不是有「不乾淨」的東西。但她知道:鬼由心生。住在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每天總看著天邊高聳入雲的煙囪由不得人不壓抑。
別看那姓郎的每天嘻嘻哈哈,只要是有點慈悲心的人,都能體諒對方此時的壓力有多大。可這傻丫頭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刺激他。唉,也是桓子命裡該有這場桃花劫,但願能夠安然無恙吧。
聶琛繳費歸來,三人並排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靜靜注視著門楣上亮起的「手術中」,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持續了一個世紀的燈光忽然熄滅了,起身迎上推出手術室的擔架車,跟在護士身後登上了通往住院處的電梯。
「怎麼樣?」聶琛緊追在盡職盡責的護士長身後,迫不及待地詢問。剛剛從收費處回來的時候,已經從顏如玉的口中得知了那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傷在腹股溝,至於什麼情況,還要再觀察觀察。」熟練的收拾著醫務車上的棉簽藥瓶,輕聲的安慰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謝醫師說,傷勢並不是那麼嚴重應該不會影響到今後的生活。關鍵是對方的心理不要有陰影。」
聶琛滿心感激地送走了護士,耷拉著腦袋在走廊上轉來轉去,捧起雙手在臉上狠狠揉了一把:不要有陰影……這事兒還真TM不容易!
萬一出了毛病可怎麼辦吶?好好一小丫頭,真就委屈自己跟個「殘疾人」過一輩子嗎?胳膊殘腿殘都沒有關係。「那兒」殘——這問題可就大了。
顏如玉打了壺水倒在水盆裡,沾濕了剛從住院處領來的毛巾。瞄了眼傻站在窗邊的小女人,恨鐵不成鋼,半隻眼睛都瞧不上。擰乾了毛巾,煩躁地呵斥道,「你能不能長點眼色啊?杵在那兒像根木頭樁子一樣!人傷成了這樣,你心裡過意得去嗎?能幹點什麼就幹點什麼吧!」將手裡的毛巾硬塞給對方,臉色活像是看見了紫薇的容嬤嬤,「你看這一身一臉的血,別愣著了,你到是幫著擦擦呀?你倆再怎麼著也好過一場,總不好讓我這個當嫂子的代勞吧?」
身後的病房門吱扭一聲響過,房間裡隨即響起聶琛的嗓音,「夠了!玉,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她才多大呀?你像她那麼大的時候不也幹過一大堆鳥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