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熱氣的「郎氏紅燒肉」端進了屋,色澤紅亮,質地軟糯,中間還特意撒上了一把嫩綠的南蔥。
「你端著,我開動了。」一別幾日,屋子裡依舊沒有桌子,卓芙蓉接過筷子,揚起一臉嫵媚的壞笑。
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無奈地搖了搖頭,「行行行,你吃吧。吃剩下我吃。」
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嗯——」微閉著雙眼,誇張地感歎道,「味道好極了!」瞄了眼口水過河的「盤托」,慷慨地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你為啥不當廚子呢?」夾起一塊吹了吹,塞進了對方的嘴裡。
郎釋桓大嚼著紅燒肉,兀自點評道,「要是再多燉個把小時就更好了,通常得三個小時以上。」
「放桌上吧。」小丫頭甜甜一笑,指了指他身後。
郎釋桓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紅燒肉上,進門的時候並未發現屋裡多了張「桌子」。轉頭一看,幾個啤酒瓶派上了用場,上面架著一塊破相框上拆下來的三合板,裝模作樣地點評道,「呵,不愧是裝潢公司出來的。實用藝術,創意家居啊!」
「少臭屁啦!盛飯去,我都餓死了。」將牆角的髒衣服塞進了塑料袋裡,大咧咧地坐在了屁股底下。
郎釋桓放下電飯鍋,在另一包髒衣服上落了座,一邊盛飯一邊由衷地讚歎,「哎,看不出你還是個『巧媳婦』,愣是把這無米之炊給做出來了。有錢的日子誰不會過?把沒錢的日子過紅火了才是女人的本事呢!」
卓芙蓉並不怎麼受用這樣的誇讚,「這是你爹的話吧?要不就是你爺爺說的。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有這麼古董的想法。」天下的女人都無米成炊,男人不懶得生蛆才怪。
譬如她媽,一輩子無米成炊的能人,他爹到好,工懶得做,地懶得種,成天跟村裡的二流子混在一起瞎紅火。後來病了,端屎倒尿全靠她媽一個人張羅。混吃等死半輩子,到頭來一毛閒錢沒有,糊里糊塗地買了個小子,活不下去就挨著個的賣姑娘。現在姑娘也賣得差不多了,看他往後還賣什麼……
回首往事,無限感慨,「人這一輩子多半是大起大落。老子高居廟堂的時候,您跑這兒獻慇勤來了。老子萬一下了大獄呢?」悶頭扒拉了幾口飯,繼續說到,「就這一點,我挺羨慕那姓聶的。坐了幾年法院,出來的時候,生意有人給管著,孩子有人給照看著。房子一買,車子一換,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私下裡聽單位的同事說,聶琛做法院的時候,咱那老闆娘在外面搞了個可有錢的……」具體什麼情況她也不清楚,不過看得出來,那女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呵呵,羨慕吧。你大著肚子給咱找一個看看?還得說人家的造化大!」凡事有利就有弊,吃了點小虧,可佔了大便宜啊。老婆讓人用了,可事業有了長足的發展。進去以前開佳美,一出來就換了寶馬。
卓芙蓉挫敗地托著下巴,注視著筷子尖兒上的飯粒,「我肚子沒大都碰不上一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大肚婆娘都能傍上大款。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XX套不住流氓。那是你沒下狠心,呵,就憑咱這違章的模樣……」一臉壞笑,不知是成心誤導,還是嘲諷揶揄。
「有錢的男人有的是,問題是我想找個肯在配偶欄裡簽名的。」個人覺得當小三沒什麼意思,人家花錢買的是青春,過幾年老了怎麼辦?再說了,養小三的金主能給她爹媽披麻戴孝,養老送終嗎?
「有條件要嫁,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嫁——拆散一對是一對嘛!」皺著眉頭,半真半假地給出建議。個人覺得,如果一個女人自身條件奇好,這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不過那歐陽堇可不是什麼良好的人選,他看不出那開著公車晃美女的傢伙有什麼偉大的前途。
曹操總是禁不住念叨,悅耳的風鈴音響起,卓芙蓉趕忙掏出電話,默讀著遲來的短信:蓉兒,睡了嗎?佳佳開車險些撞傷了人,嚇得夠嗆,我媽擔心動了胎氣,要我陪她去醫院看了看,忙到這會兒才騰出手來回短信。
瞬間沉下小臉,飛快地按著鍵盤:我辭職了,你收到了嗎?
只想聽聽他對她辭職的看法,關陸雲佳什麼事啊?而她就是那個差點被撞死的人,沒有向對方索賠,無非是想避免三人相見的尷尬。亦或是四人,對面的「豬頭三」當時一臉緊張,誰知道陸雲佳回去怎麼跟他說的?
信息再次回了過來:見了面再說,我在九州國際,你打個車過來吧,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放下手機,長長出了一口氣。沒說一句話,悶頭扒拉著碗裡的米飯。
郎釋桓覺得有些掃興,端詳著小女人眉宇間堆疊的濃雲。半晌,扯開一抹淺笑,替對方找了個差強人意的借口,「家裡有急事?」
「嗯。也不是太急。」吱吱嗚嗚,忽然覺得有些難以抉擇。
她得走了……
即便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常常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忘了。
郎釋桓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故作輕鬆地抻了個懶腰,「走,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讓對方知道,她行程的終點是夜色下的九州國際。
熟絡地攬上她的香肩,抬腿跨過電飯鍋,抹著嘴巴說道,「那不行——你來了我這兒,我就得負責到底。總得看著你上車,回頭把車號記下來。萬一你不幸失蹤了,方便我第一時間去派出所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