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就是上一刻鐘想把美麗的戀情像冬季的松鼠密藏堅果那樣,將之一一放在最隱藏、最安妥的樹洞裡,下一刻鐘卻又想告訴全世界這驕傲自豪的消息。」
隔天,分娩室外站著三個高大的男人,他們英俊的臉上寫著焦急和擔心,他們根本沒注意到走過的人們對他們格外的關注,因為他們少有的英俊外表和身上所散發的貴族氣息,讓年輕的護士不時駐足面紅的回眸探看。他們的心思只在分娩室內,那個女子每一次的申吟和尖叫都叫他們揪心。
洛北急火攻心般地無論如何也不肯安靜地坐一會兒,柳陌則是不停地看著時間,同時,手機裡還要接受未婚妻林依然的指責,指責他沒有好好照顧好洛南。只有佑熏還狀似優雅地坐在椅子上,只是他的眉間打著結。
從小到大,洛北都是他護著她,守著她,不願讓她受一絲一毫的苦,只要是他能替她受的,他都願意承擔過來,可是這次不同,聽著她痛苦的申吟,他更痛上一萬分,卻無能為力。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劃破了黑暗將一絲光亮送到人間,護士托著小小的嬰孩,驚訝地看到洛北衝到了洛南的床前。她睡著了,呼吸均勻,潔白的小臉上還粘著汗濕的髮絲,長長的睫毛疲累地闔著,唇角卻掛著柔和的弧度。
「恭喜你,先生,是一個男嬰,母子平安。」護士訝然地看著這個面容深刻,英俊霸氣的男子,輕輕將嬰兒交到他的手裡。洛北一雙大手不適應地抱起小而柔嫩的男嬰。
手中的孩子肌膚嬌嫩如雪,臉細緻如畫,因為早產,眼睛還沒有睜開,細長分明的眼線,稜角分明的眼眶,不難想像那雙眼睛一旦睜開,又會迷死多少女孩子。
「林亨……」洛南出口的聲音仍然有點虛弱,但卻是充滿期待的。
洛北抱著這個孩子,心裡,激動得恨不得掉下淚來。
這是她歷盡多少艱難才保留下來的孩子,同時,還有林亨的犧牲。
他把孩子抱到洛南的面前,洛南的目光一下子定在孩子身上,他小小的樣子,他嬌嫩的皮膚,他不斷撲騰的小腿兒都讓她想馬上抱抱他,將他攬在自己懷裡。她知道他是那樣健康,此時她才真正體會到一個做母親的心理,她的唇角帶上恬淡溫暖的笑意。
「洛南……」這一刻,洛北只能用一個深深的吻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和感激:「謝謝你、謝謝你……」
窗外的陽光,格外溫暖……
洛南的月子時光,留在了羅馬,因為,林依然和柳陌的婚禮,將在這裡舉行。
洛北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去找了六少,國內的傳奇集團,留給了任然打理,並且,把徐嫂也接了過來。
這天,洛南帶著小林亨去體檢,回來的路上,洛南無意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曼?」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想說好久不見這樣客套的廢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羅馬。
阿曼看著她手裡的孩子,笑得極冷,眼底依然有刻骨的艷麗和不屑:「竟然這樣也能遇到你!我真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憑什麼全世界都得寵著你?在明,有這麼一個天之嬌子連命都不要的為你,在暗,也自有人心甘情願不餘餘力。」
洛南心裡微微有些難過,她知道阿曼說的,是風瞳。
「怎麼不說話?還真是薄情寡意,你倒是一走了之喜新厭舊,偏就有人瞎了眼的認死理,把自己完完全全毀了。」
阿曼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煙霧氤氳。
她想起了那個時候的風瞳,洛南剛走,他並沒有去追回她,甚至於,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可以去查關於她的一切。
於是,在他的世界裡,洛南,這個名字成了禁忌,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迴避,直到有一次,唐駿不經意間脫口說出她的名字,而風瞳神色平靜,並無異樣,他不在意的笑笑,氣息冷頹。
他們那時都以為他終於放下了,即便還沒忘記,但畢竟是放下了,對待女人,他一直以來都那樣的漫不經心,而洛南,終於不再是例外。
可是,後來阿曼才知道,他之所以不問,是因為早就著手開始了調查洛南下落的計劃。
只有失去過,才會知道,什麼叫痛,這種痛,是噬骨的,即便風瞳這樣的人,也絕對不會願意去嘗試第二次。
他親自向組織請罪,願意用自己這次的功勞換得組織重新調查洛北和洛南的機會,終於,組織同意了,他便十萬火急地帶著唐駿趕來了羅馬。那一天,阿曼知道,他完了,這輩子都會被一個魔咒困死,這個魔咒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魔咒的名字,就叫洛南。
那一場風雲與硝煙的際變,為了一個女子,差點和首長反目成仇血流成河。
他們都說,他衝冠一怒為紅顏。
阿曼笑得荒涼而不甘:「沒有人能取代你在他心底的地位。他從不留宿在別的女人床上,一直以來,只有你。若是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即便他心底有殘缺有遺憾,但至少……」她的話,說不下去了,眼中,是再也藏不住的痛與恨,看著眼前的洛南:「可是你,即便走了也偏偏還要陰魂不散,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成千上萬,他偏偏就願意中你的魔咒!」
洛南猛然抬眼,眼底心間,震驚的情緒藏無可藏:「那他……」
阿曼疲倦而疼痛地笑笑:「風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讓下邊的人頂罪,這樣的事情,他從不會做。」 他冷眼看她,終於還是開口:「他那麼多次放了你和洛北,組織肯定要怪罪的,再加上這次私自來羅馬的事情……風哥讓我們誰也不要去找你,誰也不要向你透露他的事情,可是我不,我為他不甘心,他為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毀了一輩子的前程,到頭來,連你一個安慰都沒有!」
「他在哪裡?」洛南的心底,有肆無忌憚噬骨的絕望和疼痛在蔓延,一點一點將她淹沒。
「羅馬第XX號監獄,他被拘留四十天,組織已經保釋,明天就可以回國。」阿曼依舊是冷冰冰的面容,眼眸裡的憎惡卻減少了幾分:「或許是天意,讓你在這裡遇見我。你要是想見他,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
洛南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到XX號監獄,坐車一路過來,坐在這間小小的房間,四面都是牆,壓迫感如影隨形,幾乎令人窒息,而鐵窗,冰冷而堅硬,刺痛了她的眼。
有腳步聲漸漸近了,她的心跳,狂亂不已。
門推開了,先進來的,是身穿制服的獄警,而後,他的身影便撞入了她的視線。
和記憶中一樣深刻的輪廓,和記憶中一樣不羈的氣息,漫不經心的藍眸裡,暗藏著致命的凌厲。
原以為自己已經塵封得很好,卻就這麼短暫的一瞥之中,所有的傷痛愧疚,所有的苦澀難言,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氾濫成災。
風瞳看見她,眼裡的異樣只是一瞬,他閒適的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在意的笑笑:「唐駿他們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完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獄警關門離開了,她看著他,並沒有穿囚服,身上,也沒有多了手銬或者其他枷鎖,只是淡淡的坐在那裡,極強的存在感抹殺了周圍的一切。
他的神色自如,姿態閒適,一貫的漫不經心和灑脫,似乎和記憶中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四周的鐵窗森然,而他,在這裡。
洛南難受地閉上了眼,輕輕開口:「為什麼?」
風瞳的眼光轉深,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還是那樣開口:「不值得,根本就不值得。」
他忽然一笑:「很早以前我就說過,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的。」
洛南痛苦的搖頭,久久難以成言。
他看著她,漸漸斂了笑,淡淡開口道:「你放心,我也沒那麼容易出事,明天就回國了,回國後,我就自由了,誰也別想再牽著我的鼻子走,我會過我想過的生活,會找一個好女人娶了,然後生一群孩子。」
他四下看了看,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有著與身俱來的高傲和不屑。
可是即便這樣,此刻,他人在這裡,對於他這樣高傲的心性來說,該是怎樣的恥辱而不甘。他曾經,是那麼優秀的一名臥底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