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秘密,不對嗎?只有她和自己知道,這一天他的真正心思。說這些話,是為了刺激洛北,但恐怕傷得最深的是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將眼睛閉上,不想看洛南奔入洛北懷裡的場面。
他心裡有些酸,有些痛。
洛南,這個人像一根釘子,釘在他心頭上,彷彿一個十字架,或許,以後,他都不會忘記。
洛南怔怔地站在房間門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步到門口的,短短的幾步路,她彷彿走了半輩子一樣,等她伸手握住了冰涼的門把手,拉開房門的時候,洛北就像是一束溫暖的光,躍入了她的視線裡。
她的一張臉早已經紅得要滲出血來了,低聲呢喃一般的喊了一聲:「洛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個時候,她只需要一個舉動,那就是——不顧一切地朝著他飛奔過去!
洛北的眼波裡,有驚喜,有柔情,有嗔怪,有不捨,有柔腸,有幽怨……一時間,雖然不曾說隻言片語,但只是這眼波,就已經彷彿如訴如泣。
他渾然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和堅持,槍掉在了地上,朝著她的方向飛奔,張開雙臂,在他的眼裡,她就像是一隻惶惶的受了傷的蝴蝶,揮動著被暴風雨肆虐的雙翅,顫顫地撲進他的懷裡。
「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洛南,我來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丟下你。」洛北緊緊抱著她,連呼吸都像是不能太重,生怕一不小心失去了擁抱的力氣。
是的,他來了,帶著渾身的傷。
她看到了!她可以想像,他是怎樣浴血而來,她的太陽從海的深淵冉冉升起,散發著血色的光芒。
洛北!她在心底狂亂地叫著他,可是聲音卻出不來,她覺得一張嘴,自己就會被淚水吞沒。
洛北抬起她的臉,近乎瘋狂地去吻她,風瞳猛然把腦袋別過去:「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想活命的話,就趕快離開這裡吧!我已經被北卓的人盯上了,不想死就給我趕快滾……!」
洛北眼神一震,閃電般,手槍已經從地上捲起,他飛快地握在手裡對準風瞳。
洛南低呼了一聲,與此同時,風瞳的手裡也拿著一把手槍對準了洛北。
「不要!」洛南緊緊地抱住洛北,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洛北,我們走,你帶我走。」
「我要殺了他!」洛北巍然不動。
風瞳藍眸中的寒氣已然退去,換上了一層不明意味的色彩,似驚愕,似內疚,似疼惜。
「我已經說過了,這裡不再安全。」風瞳淡淡道:「我們彼此瞭解對方的槍法,你覺得我們同時開槍,有意義麼?最後,洛南怎麼辦?」
洛北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心痛,後悔,狠厲,最後終於定格成為陰狠。
兩人的目光始終在空氣中對峙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我們走。」洛北最終,收起了槍,攬住洛南。
只有三個字。對她,相當於聖音,需要給予全身心的信仰。
兩個人相擁著,沉默著,往門口走去。
風瞳靜靜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有什麼東西膨脹了開來,一根根尖銳地,要刺穿他。她的頭都沒有回一下,連一個眼角也不願施捨嗎?
再也忍受不了,他忽然開口。
「等一下。」
洛北頓了一下,冷冷回頭,迎面卻丟過來一個醫藥箱,他茫然地伸手接住。
「先不要回去,會被發現。」風瞳淡淡說著,並沒有回頭:「子彈要快點取出來,不然你的一條膀子以後就不能用了。」
洛北捧著醫藥箱,不知道說什麼。
風瞳突然站起來,轉身目光陰冷地瞪著他:「你要記住,這次保護她的人不是你。如果下次你還保護不了,就別怪我狠毒。」
「你也給我記著,下次再讓我遇到你,我不會再猶豫。」洛北咬牙切齒地說著,腳步一轉,擁著洛南走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了。
風瞳怔了很久很久,長長吐了一口氣。他打量著屋子裡的一切,發覺不止是自己,彷彿整個世界都空了,他像一個小黑點,自己都覺礙事。
喉嚨裡酸而且痛,他不明白為了什麼。
突然有些煩躁,他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到胸口發悶發疼,他卻總覺得不夠,一直不夠。
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他陷入一種茫然的情緒裡,好像一個迷路的小孩。
猛地想起了什麼,茶几上是他的筆記本電腦,他把一個存儲器連接到電腦,然後關了所有的燈,用放映燈將關於她的監控記錄打在白色的牆壁上。
她睡覺的姿勢、夢裡的囈語,還有,從他「催眠」的夢裡驚醒時的驚駭的神容……
他沉溺在那片漠然的死水裡,出不來。
催眠,只是一個幌子。其實,他只是通過隨身攜帶的一種高科技電子優,將對方的腦電波記錄下來,然後,通過電腦分析頻率,進行干擾而已。
這是他的秘密……
即使喝乾了一瓶白蘭地,他都不明白自己心頭來回遊蕩的是什麼語句,好像已經失去了一切判斷力。
原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真心將一個人抱在懷裡,是怎麼樣的感覺。
他丟下酒瓶,往沙發上一仰,陷入醉酒的半迷茫狀態。
電腦裡突然發出了嘟的一聲,原本一團爛泥的風瞳倏地坐了起來,疲倦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