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地撥打著風瞳的電話,一邊咒罵,一邊撥打,他滿腦子都是洛南洛南!如果洛南還活著……如果洛南已經死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不然會馬上發瘋。
不知道重撥了多少遍,在他以為風瞳是故意不接的時候,突然通了。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呼吸都掉在一線間。
「喂——」是風瞳懶懶的聲音:「洛北,恭喜你還活著。」
風瞳一手拿著手機,一面看著洛南,他神色複雜又惡意,似要看穿她的皮肉骨頭,把她看透。另一隻手伸出去,在洛南小腹圖案上,像羽毛般帶著癢癢的觸感摩挲著,洛南的身體顫抖著,喉嚨裡有明顯克制著的抽泣聲。
那淺淺的低吟和呼吸,像一把鋼金屬的刀,一刀一刀切割著洛北的肉體。
「……洛南在你那裡?」他低聲問著,喉嚨裡火辣辣地,聲音異常沙啞。
「這聲音難道你還不熟悉嗎?」風瞳悠悠地說著:「你把北卓那老狐狸給滅了嗎?恭喜你啊,看來,我得另找靠山了。我幫你把洛南帶出來了,你怎麼感謝我?哦對了,洛南肚子上的圖案怎麼弄的?改天你也教教我。她果然很乖哦,很溫暖……」
風瞳笑著,手上的動作不停,逼得洛南眼淚如海,逼得洛北傳來暴怒壓抑的呼吸聲。
他想折磨她,折磨他,耳邊聽到她痛苦急切的哭吟,他恍若高,潮降臨,天堂地獄輪迴走過。
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很淒涼,好像真正受到折磨的,卻是自己!
洛北覺得那把刀已經割在心臟附近,痛到直不起腰。
他說不出話來。
果然如此嗎?果然如此嗎?
他腦海裡只有能力浮現這句話,他失去了一切判斷力。
風瞳欺負了洛南,占そ有了洛南!玷そ污了他生命裡最純淨,最珍視的東西!
他緊緊攥著手機,有將它砸去地上的衝動。
「風瞳……你是個畜生……」他低聲說著,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風瞳大笑起來:「洛北,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嗎?世界上的東西都不可靠,更何況是女人,她們很容易就會拋棄你!你看,她很容易就選擇了我!我救她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女人這種容易變心的動物,你何必要留戀?讓給我吧!啊,你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很憤怒?」
他不知道這番話是說給洛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
他的大手摀住洛南的唇,將她夾雜著哭聲的,近乎癲狂的呼聲吞沒。
「啊,她好像興奮過度暈過去了,洛北,你想聽聽她的聲音嗎?」風瞳惡意地問著,目光看著洛南,她雙目緊閉,眼淚不能停止。
他伏下そ身體,把臉貼在她臉旁,蹭去她的眼淚。完全情不自禁地,在她眼睛上輕輕一吻,他甚至說不出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意義。
輕輕地鬆開了捂著她的手,他覺得已經夠了,折磨他們的同時,自己也是傷痕纍纍。
洛北到洛宅了,那麼,那些人,也應該開始行動了吧。
「風瞳!」洛北的聲音在手機另一頭炸了開來!
「夠了!夠了!」他狂亂地吼著,抬手就要將手機砸個粉碎。
他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瘋狂邊緣,而手機裡忽然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
「洛北……」
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僵住,動也動不了。
「洛北……你救救我……」洛南淒厲地喊著,手指因為將手機握得太緊,發出青白的色澤:「求求你!來救救我……」
電話被掛斷,這個世界,一下子寂靜了。
沒有人說話。
洛北的手機還貼在耳朵上,洛南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外太空傳來,帶著迷幻的電音,久久徘徊著不得離去。讓他在茫然裡,爆發出一種劇烈的衝動,不知是想要把風瞳用槍打成馬蜂窩,還是,毀了整個世界!
他想看她,想擁抱她。將那個人藏起來,從此誰也看不到她。
他是如此衝動,身體幾乎要爆炸開來,承受不住那種強烈的感情。
他突然起身,吩咐任然打開手機衛星監控,查出風瞳的位子所在。
信號剛剛搜索成功,小愛突然猛地推開門,伴隨著外面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少爺,快走!」
「轟!」
炸彈落在了這棟房子的前面,整個房子像是遭受到了地震一樣劇烈地晃了晃,陣陣熱浪,濃煙沖天。
這棟房子一向都很保密,怎麼會突然遭到襲擊!
一枚新型穿梭彈攻破了防彈窗長驅直入,在大廳中炸開,然而,這枚穿梭彈卻並沒有爆炸,而是,發射出了濃烈的麻醉煙霧。
洛北和任然跑進了房間,迅速從保險櫃拿出兩把遠程機槍,從房間的窗戶跳下。
濃濃煙霧中,只見十幾個戴著呼吸器的人持槍衝進了室內。
「少爺,你快走!」任然一把將洛北推開,持槍射穿了一個發現他們的殺手。「不!任然!」洛北抬槍將追蹤他們到窗口的殺手射下:「我的車可以指紋發動,一起走!」
「來不及了!」任然眼看著幾個人追了過來,而他們吸進了麻醉煙霧而開始變得四肢無力。
「砰」地一下,他覺得肩膀上劇烈一震,先是麻木,然後是火熱,最後變做劇烈疼痛。
中槍了!
「少爺!」任然大呼。
「沒事!」他按住傷口,頭也不回。
他不知道這次計劃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岔子,可現在,他的腦海裡根本無力去思考這些混亂的思緒。
洛南!洛南!
他在心底狂呼。
身後傳來喧囂聲,叫嚷聲。他什麼都聽不見,只想化成風,在瞬間到達她身邊,然後,死也不想放手!
「混蛋!」任然掙扎著又射死了兩個人,離洛北的車只有十幾米了,這個時候,任然卻猛地將洛北推進車內,轉身迎著那些殺手。
「快走!少爺,我們可能中了圈套了!快走啊——」
煙霧中,任然的臉上隱約蒙上了一層血霧,洛北狠狠心,按下指紋,油門猛地加了上去,衝出了車庫。
……
風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以做什麼。
他將手機從洛南手裡抽出,合上,關機。
她仰躺著,臉色有些發白,卻瞅著他笑,笑容暢快而且燦爛。這種絕對的快樂刺痛了他的眼睛。
洛北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風瞳什麼也說不了做不了,只能看著她,好像要把這個人刻在眼睛裡。
他好像墜身入夢,一腳踩進最大的迷宮裡,迷路,出不來,茫然不知所措。一直穿好了衣服,理好了頭髮,他都覺得這一切是不真實的。
他的計劃,出了一個致命的差錯。
他算錯了洛南這個女人。
他站了起來,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如果洛北能從圍攻裡逃脫,以洛北的本事,應該能在五點之前找到這裡。
他回頭,打開她的手銬,低聲道:「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洛南坐了起來,套上有些皺巴巴的袍子,輕道:「不用。」
「難道是嫌棄我的手藝?我想起那天早上,你也沒吃多少我做的東西。」
「不,不是,我不挑食。」
「是嗎?」風瞳忽然起了衝動,走過去將她抱緊,想將她就這樣揉進身體裡。
「既然不挑,為什麼不是我?」他輕聲問著,突然明白自己現在是在痛苦,被傷自尊的痛苦,被拋棄的痛苦,還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
洛南沒有說話,他很快放開。
「真傷我的自尊啊。」風瞳想笑,喉嚨裡卻酸酸的,他故作沒事地聳聳肩膀,「好吧,我去煮點小米粥。就算你不餓,也不能忽略了你肚子裡的孩子。」
洛南的雙眸忽然一亮,有短暫的卻很綺麗的光彩閃過,就像是凌晨最後幾顆星星,晃了一下,黯淡下去。
「我等洛北來。」半響,她說道。
風瞳從衣櫃裡拿出一件T恤:「他能不能來還是個問題,如果他不來,你就準備餓死?」
「不,他一定會來的。」洛南的雙手緊緊地揪著袍子,聲音沙啞低沉,一字一字像是要用盡自己的力氣說出來。
「我還是想說,你不適合洛北,跟著他,你會一輩子被別人追殺,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風瞳淡淡地說道,他情不自禁地,很不甘心地,想要勸服她。
「我願意。」她抬頭,認真地看著他:「他不會丟下我。」
「哼,要是他命都沒了,怎麼來找你?」
洛南的神色忽然一變:「你說什麼?」
風瞳雙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我去熬粥。」
他轉身就去廚房,很快,廚房飄出香味,很天然的米香。直到粥熬好,他像是端著山珍海味般走了出來。
門鈴突然響了。
兩人都是一驚。風瞳望向時鐘,才四點四十五分,是洛北嗎?他來得好快!
洛南已經換好了衣服,坐直了身體,眼睛裡迸發出一種叫做激動的光芒。
風瞳看了她一眼,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人也沒有,他看了一圈,正要關門,一把冰冷的槍抵上了他的額頭。
「洛南在什麼地方?」那人低聲問著,渾身是血。
風瞳不驚也不慌,淡然道:「來得比我想像中要快嘛,洛北!」
洛北的上半身已經被血浸透,臉色蒼白。
但此刻他的眼睛,卻比太陽還要明亮。
風瞳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咧嘴一笑:「真狼狽!你居然還能活命。」
洛北把槍用力頂在他腦袋上,冷道:「別廢話!把洛南還給我!」
風瞳舉起手,苦笑,「好好,但你至少先放下槍吧?不怕嚇到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洛北抵著他的腦袋,將他一直推進去。肩膀上的傷口不小心撞在門上,他臉色一白,胳膊放了下來。
風瞳並沒有趁機會將他制服,只是歪著身體坐上沙發,指了指臥室。
他的語氣是慵懶又帶點不屑的。
「人就在裡面。嘖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狼狽啊!為一個這種女人值得嗎?她又不是鑽石做的,我看也和別人沒什麼區別嘛!開始還以為是怎麼個絕色女人,原來不過如此!我不玩了,讓給你!」
他的話其實沒能說完,一下子卡在了那裡,因為眼角瞥到洛南從臥室裡出來了。
風瞳回頭,對上她深深的眼睛,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